《庸俗爱情(妻子×情人)gl》 做爱也会迟到 当波音737穿越北方漫无边际的平原,回到淮港这座南方城市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凌晨,机场的行人寥寥无几,透过灯火通明向外望去,玻璃外是泛着华彩的宝蓝色天空。 文贞绪收回目光,熟悉的黑色行李箱正从传输带那头缓缓靠近。她看了眼时间,匆匆走过去将其提上,打开微信,从聊天列表里挑拣出一个头像是手的账号,点开,对电话听筒低声说:“我刚下飞机,还做么?”声音又细又凉,平直无绪,像绷紧的弦。 那边很快发来回复,“做,干嘛不做,迟到的是你又不是我。”也是一条语音。 女人的声线倒是纤细悦耳,可尾音上扬,显得太过挑衅讥诮。文贞绪猜测,她为了抓住自己迟到的把柄,估计同样一晚上没睡。 文贞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更加感到脑仁发涨。 这趟出差用了一个星期,原本能够及时赶回来,偏偏临上飞机的时候突然下起大暴雨,困在机场一整夜,等改签最早的航班连夜回来,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整整12个小时。 而那个爱钻牛角尖的女人非要较着劲从下午5点等她到早上5点,就为了借此数落她:“没想到文大律师也有迟到的一天,让我看看时间,天呐,已经快到第二天的早上了,请问尊敬的文大律师,您守时守约的原则哪里去了?” 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问约定的事情是什么?那自然是做爱,不然还能有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除了工作,还有比稳定的性生活更重要的事情么? 告别随行的实习生后,文贞绪搭上网约车风风火火往锦苑赶。市中心的豪宅大都管理严格,已经到小区门口,司机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文贞绪也管不上那么多,干脆直接不顾形象地往里面跑。 等来到熟悉的门牌数字面前,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明亮。文贞绪熟练地按下密码,开门,就看见那个女人正穿着一件不像样的单薄睡衣,双臂环胸倚墙戏谑地看着她,“啧啧,终于回来了啊,这不是你自己定的时间么?怎么也会迟到?嗯?” 跟她料想中的说辞一模一样。 文贞绪喘着气将额前的垂发向脑后拂去,弯腰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踝。 女人见她沉默,心中益发得意,“诶,你不是说守时是作为成年人的基本义务么?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嗯?” 文贞绪心中的烦躁到达了顶点,索性将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扔,抬睫盯着女人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快步靠近。 女人原本还游刃有余,可那人比她高个些许,一头齐肩短发垂在两侧,将本就瘦削的脸颊削得凌厉非常,风尘仆仆地逼近过来,身上还带着凌晨空气里的寒气,教她心里直发怵。 她放下了环抱的双臂,身体戒备地向后退了半步,“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我、” 文贞绪抓住她的手臂,“不是说要做么?” 话音落下,将人带到身前便不由分说地深吻。 唇和舌野蛮地挤压交错,女人挣扎着推开她,狼狈地对上她的目光,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再次被堵住嘴唇。 牙齿被迫分开,身体向后倒,压在墙上,那具熟悉的肉体将她包裹住。 身为律师的文贞绪常年皆需要穿着刻板的正装,她想除了她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其实正装之下的她拥有一具十分柔软匀称的身段。 女人环住文贞绪的脖子,她喜爱她的身体。文贞绪则一面喘息,一面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扔在地上。 回到屋里,双双倒在床上,缠吻,爱抚,最终一丝不挂。 从床头柜里摸索指套的间隙,女人忽然发神经地笑,“你这样倒有一点你那个死人老婆的影子了。” 依旧是那种挑衅的欠扁腔调。 文贞绪真想把指套直接塞进她嘴里,可到底是忍住了。理智如她,即便是这种时候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应该生气的。 不过压制下去的情绪总会从其她地方冒出来,比如她的动作明显变得急躁,陷在潮湿里,连湿润都被搅得粘稠成沫。 她加快动作,女人的呻吟便在她的耳边一声又一声往死里拉长,酥酥软软揉进骨头里,钻心的快意化成了温热的生理泪水,又娇又媚,比方才惹人喜爱许多。 文贞绪想,也许女人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亡妻的情人 女人的名字叫姜化柳,文贞绪和她重逢的第一面是在几个月前,李素的葬礼上。 是的,她们并不是情人。 这并不奇怪,谁规定只有情人才能做爱的?只是略显离谱的是,她是李素的妻子,女人则是李素在外面的情人,按理来说,她们应该是狗血剧场里互扯头花的关系才对,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眼下这种肉体关系? 那时文贞绪眼镜未摘,头发也尚未剪短,青黑的软发过肩半掌,足够盘一个低髻,显得温婉。 除此之外,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阵子连日春雨不绝,却唯独葬礼那天是个难得好天气这件事,那样明媚清澈的日头,即便是她这样一个刚死了老婆的寡妇也为此感到些许的明朗。 她的亡妻李素生前也是律师,只是不像她这般没有根基,李素从家人那里继承了一家不算小的律所,因此满满当当一个灵堂,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律所的客户,剩下百分之三十才是她们共同的朋友同学,以及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非直系亲属。文贞绪依次应付前来吊唁的客人,可与之寒暄的每个人几乎都忙不迭地安慰她,她反反复复说了许多个没事,就是没人信。 说来也是,她和李素是从大学走到今天的初恋,感情好到人尽皆知,大学都没毕业,年轻的她们就迫不及待地结了婚,今年正好是她们婚后第七年,结果李素死了。 文贞绪曾经想过,也许李素死在了一个好时候,至少那时她们的感情还没有彻底葬送在婚姻的坟墓里,而自己尚还为她的离去感到伤心。 可这么想当然是不对的,尤其自己还是律师。 她挥散脑海中可怕的想法,与面前的大学同学严菲点头问好。 “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去年的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 “出差,实在挤不出时间,她去也一样的。” “说来也真是世事无常,上次见她还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听说是病死的?” “家族遗传的肝病,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轻声细语地慢慢说,嘴角挂着一抹难得的浅笑,显得温柔,一点没有平时那般难以接近。严菲看着这样稀罕的她,反而益发为她伤怀,替她可怜,“反正人都有这么一遭的,贞绪,你也别太伤心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的姜化柳唐突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实在是一个艳丽而窈窕的女人,一袭黑色,可站在日光底下依旧显得招摇,也许是因为她手上戴着的丝绒手套,她的珍珠耳坠,她精致的妆容与卷发,还有她漫不经心的眼神,滑进人群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和她这个妻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那个不是……” 文贞绪没有听严菲继续讲下去,她拨开眼前的人群向那个人靠近,不知哪来的冲动。 “诶,贞绪、” 严菲的呼唤被她远远抛离。 她执迷不悟地来到女人的面前,“你好,我是文贞绪,我从张律师那里看过你的照片。” 女人打量她,对她没有丝毫印象,“哦,你就是她的妻子。 ” “找个机会聊聊?” “我只是抽空过来看一眼,一会儿还有工作。” 女人下巴微微抬着,还是那么骄傲。 文贞绪从名片盒里抽出一张递给她,“那就下次,看你的时间。” 女人捏着名片在指尖转了转,微微挑眉,“行。”她又抬目,“来都来了,介意我进去么?” 那是一种试探的目光。 文贞绪点了点头,“请便。” 来往的人群中,女人站在李素的遗像前,背脊挺直,脸上没多少表情,像只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文贞绪站在她的侧后方,盯着她的背影,脸上同样看不出情绪。 “她是……?”严菲在她耳边低声问。 “我的老同学。”文贞绪低声说。 “老同学?” “高中的。” 严菲扁扁嘴不再多说。 文贞绪收回思绪继续看那个女人,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到亡妻和她的过往,以及其她的一些东西。 文贞绪对那件事的隐瞒理所当然,不是介意有多丢脸,只是不想成为众人饭后的谈资。何况主人公都死了,到处宣扬也没意思了。 ——文贞绪很想这么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那么清高,她就是觉得丢脸。 两年恋爱,七年婚姻,她竟然等到妻子死后,才知道原来妻子的遗嘱继承不止她一个人,这难道不荒唐么? 这件事是李素的律师亲口告诉她的。那阵子她正在处理李素的后事,包括公司的去留以及遗产的分配,李素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唯一的老母亲也在几年前因为遗传性肝病去世,非直系的近亲还剩一些,虽然没什么来往,可遗产不讲究所谓的情分。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李素早在大学就已经为自己写好了遗嘱。 她问过张律师,那时遗嘱上的署名还是她,可这两年已经加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就是那个名叫姜化柳的女人。 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文贞绪完全不知道。 说实在的,她和李素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她们都太忙,甚至没有时间好好相处。以前还可以因为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努力,后来她们各自的人生规划发生了分歧。两个同样以事业为重的人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自然就越走越远。 文贞绪坐在咖啡馆窗口的位置,想着这一切,用银质汤匙慢慢将方糖搅化在咖啡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扶了扶眼镜,秀眉微蹙。 已经超时半个小时了。 文贞绪欲起身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进来。 门铃丁零一声脆响,文贞绪重新坐下,目光跟随着女人靠近。 女人今天只搽了口红,素淡的一张脸,身上的衣着也简单,可依旧给人以浓艳招摇的错觉。 她在她的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文贞绪锐利的眸子直往她的身上刺,“姜小姐,我觉得守时是作为成年人的基本义务,而且时间和地点都是你定的。” 和亡妻的情人谈判 姜化柳也皱起了眉。她对文贞绪的第一印象就简单得多了,那就是老师,还是那种特别难搞特别严厉的老师。 姜化柳从以前就不是好学生,对老师自然是敬而远之。眼下她看着文贞绪,下意识就戒备了起来。 “要不要我给你写张检讨啊,文大律师。”她尖声尖气地说,“是,时间和地点都是我定的,可我上次就说了我有工作很忙,是你非要见面的。” 她双臂环胸,一双精致的纤手搭在臂间,指甲留得细伶伶,又尖又窄,上面涂着一层粉色的护甲油。 文贞绪感觉心口立起了一根一根的刺,根据多年当律师的经验来看,这个女人绝对是善于撒泼打滚的类型,也是她最难以招架、最讨厌的类型。 她缓了一口气,心想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里,“好,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谈谈我的妻子给你那套房子的事。你应该清楚,虽然她在遗嘱里明确表示自愿将房子赠予你,可你只是、” “诶,你先等等,有一点我需要申明,在她死前我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别我只是我只是的,就算我是小三好了,那我也是被小三!是受害者!” 文贞绪打量她的态度,一面拨弄着心底的算盘,一面等待她的后文。 姜化柳避开她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审视的目光,讪讪道:“再说了,我也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张律师都跟我说了,那套房子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属于婚前财产,按理来说,她有权自行分配。”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放弃那套房子,她既然说要给我,那我觉得我有权获得……” 文贞绪笑了,“姜小姐,你知道你的想法是多么天真么?无论知不知情,你和李素都属于婚外情,而我是她合法的妻子,你觉得我要是跟你打官司,你赢的概率能有几成?” 姜化柳承认自己确实对法律这东西知之甚少,也就从张律师那里听过一些,不过转头就忘了,她只记得张律师说拿下房子的概率不是没有,让她暂时静观其变,如果对方提起诉讼,找个有相关经验的律师应诉就可以了。 不是没有,这个说法就很微妙了。本来她就心虚,此时听文贞绪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没底。事实摆在眼前,知不知情根本不重要,她知道自己就是实打实的小三,尤其出轨方竟然还在死后把房子留给了她,这件事要是发到网上,估计自己会被骂个半死。 可话又说回来,张律师曾对她说过,法律是不讲人情的,应不应该获得那套房子,只能通过法律判定。如果真有那个机会,谁不想因此少奋斗十年呢?她又没犯法,干嘛跟钱过不去? 坐在对面的文贞绪细细地眯起了眸,视线从女人动摇的眸子移到因忐忑而收紧的手指,心中有了数,便中指勾起瓷杯递到嘴边微抿了一口,咖啡见底了,尚未融化的糖渍沉在杯底,她想她也该走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了,”她扶了扶眼镜,起身道,“姜小姐,我们法院见。” “诶,诶诶诶!文律师,你别走啊!”果不其然,姜化柳忙上前拉住她的西装袖口,一愣,又松开,陪笑地给她掸了掸,“这么急着走干嘛,文律师,我们有话好好说嘛。来,坐,我再请您一杯咖啡。” 事关重大,姜化柳自然能屈能伸。这个姓文的自己就是律师,姜化柳查过的,听说还是什么红什么所的合伙人,她明白真要打起官司来,自己肯定完蛋,权宜之计只能怀柔。她抬手招呼那边的服务员,按女人手边点了一杯相同的咖啡后,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实在没有必要闹上法庭,你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何必针锋相对呢?” 文贞绪只是淡淡地笑。她想,猎手只需要看着猎物尽情表演就可以了。 “我觉得呢,我们要是能够私下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也免得浪费那一笔律师费,还徒增麻烦。” “继续。” “嗯……”姜化柳沉吟地瞥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女人,漂亮的双手从大腿来到桌上,捧起那杯半凉的咖啡挡住自己的嘴唇,假意吹着,“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房子我们一人一半,你觉得如何?” 文贞绪依旧凝着她,片刻,也学着她挑眉,“我凭什么要跟你对半分?就凭你是她的情妇么?呵,你要是我的情妇,兴许我还会考虑考虑。” “你、”姜化柳脸颊涨得通红。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太欺负人了。 她将杯子狠狠放回桌上,嘭一声,咖啡渍飞溅出来,实在气不过,干脆破罐破摔将咖啡泼到了她的脸上,“你的情妇?别开玩笑了,你这么无趣,花钱让我当你的情妇我都不见得乐意!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天天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你老婆至少还愿意花钱哄我开心,你会什么?” 文贞绪一怔,手指也收紧了,她的脑海里不期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说贞绪?她不会喜欢这些的,我们玩就可以了。” “对啊,你就别问了,小绪那种乖乖牌,怎么可能跟我们划拳。” 只要让我满意 那是某年李素的生日,李素的母亲还没去世,年轻人有钱有闲,自然爱玩爱闹,便叫了几个朋友上会所过了那一年的生日。 文贞绪不适应那种场合,坐在李素的身边无论怎么努力都显得格格不入。那个晚上,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少喝点,可李素不愿听,渐渐她也厌烦了,独自去外面透气。 事后李素跟她道了歉,也哄了她,可那句话她却怎么也忘不掉。 有时她觉得她跟李素简直合拍到不可思议。有时她又觉得她们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读大学的时候,她的专业第一靠的全是硬学,可李素不一样,她的脑子似乎天生就比一般人聪明,所以玩玩乐乐也能轻松保持专业第二的成绩。 她知道书呆子一样的自己,被嫌弃无趣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就是无趣,众所周知的无趣。 可她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啊,为什么不早说? 咖啡厅又来客人了,门铃再次脆生生地响起来。 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左右看了看,径直来到窗边熟悉身影的面前,一看,惊道:“绪姐,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是文贞绪手下的实习生小赵。文贞绪正在擦拭泼洒在脸上的咖啡渍,脸上是与狼狈相反的淡然,“看不出来么?被人泼咖啡了。”她笑了笑,“习惯就好,以后你也有这个机会。”便将钥匙扔给对方,离开了咖啡馆。 在离开咖啡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姜化柳就已经后悔了。 她真想锤死自己,为了钱被侮辱侮辱怎么了,那可是价值千万的豪宅啊!难道不值得你折腰么? “姜化柳啊姜化柳,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的大小姐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还欠着债!现在好,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你说怎么办!”姜化柳悔得捶胸顿足,绕进小巷,见周围没人,这才放肆地抓狂尖叫。 债务是早年间家里留下的,除此之外,姜化柳不小了,自觉已经到了需要拥有一套房子的时候,她想,如果能在还债之余凑足首付,那是再好不过。 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就是口袋没钱。 穿过小巷,城市的光环逐渐在这里褪去,房屋也益发显得朴素,路口有一家全家,那是城市所留下唯一的印记。进去店内,姜化柳熟稔地从货架上拿了两个降价的临期饭团,付款加热后,一面毫无形象地大口咀嚼,一面在路口拐弯。她目前租住的出租屋就在前面。 为图便宜,姜化柳租的是城中村一套老破小,房间只有四十平,按理来说一个人住算不上拥挤,可住的时间越长,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越多,她又是吃青春饭的,各种衣服首饰包包只能可怜兮兮地堆在一起,临穿再拿出来熨一熨,就是这样也还是舒展不开。 当然,这一切的问题只要她能拿到那套房子,别说一半,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就都不是问题了。 无论如何得想想办法。她暗下决心。 “喂,情况怎么样?你说的天降横财到手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的女声。 姜化柳是专职手模,签约了一家mcn公司,这道女声的主人名叫沉优,是负责帮她对接工作的商务。 姜化柳擦着护手霜,大叹一口气,“哪那么容易,我甚至感觉横财离我越来越远了。” 沉优幸灾乐祸地笑,“与其指望横财,不如努力工作,帮你接了一个护肤品广告的拍摄,看看群里的消息。” “哦……”她懒懒地拖长了尾音,打开手机。 电话那头沉优仍说笑着:“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竟然连你都拿不下。” “不是那样的优姐,你误、”姜化柳正要解释,却发现微信收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新消息。 她的眼珠子发了直。 “小柳儿,不是你优姐干涉你的私生活,你要真这么缺钱,为什么不考虑当模特?你的外在条件那么好,转行的话收入至少翻三倍,根本不需要靠别人。” “那个、优姐,我、我还有事,先挂了。” 匆匆挂了电话,姜化柳再次仔细阅读聊天界面的几段文字,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姜小姐……” 「姜小姐,对于你所谓的平分,在我看来无疑是一种侮辱,我确实很无趣,可这并不能成为她婚内出轨的理由。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件事若要全权怪你也有失偏颇,如你所说你也是受害者,你可能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恋爱对象竟然是位已婚人士。」 「她是因为家族性遗传疾病死的,或许你的出现给她增添了不少美好的回忆,所以才会想要在死后把房子送给你作为感谢。」 「人毕竟已经不在了,要我尊重她的遗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知道你们相爱的前因后果。」 「如果能够让我满意,那么我会考虑应不应该跟你对半平分那套房子。」 “啊啊啊啊!”姜化柳尖叫起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转机这个东西! 各怀鬼胎 午间休息时间,律所楼下的餐厅坐满了人,文贞绪跟几个同事坐在餐厅角落,点了几个炒菜,闲话聊说着所见所闻的八卦。 律师这个行业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凡所能接触到的毁三观的事简直没个尽头。至于什么样的八卦最吸睛,非两性之间的那些事莫属。 “这年头,出轨简直跟家常便饭一样常见,咱们律所的燕子姐知道吧,刚办完一个离婚的案子,眼下自己也要离婚了,听说她老婆的出轨对象还是她亲妹妹,真是旷世悲剧。” “所以我才不想结婚,哪天离婚还要财产分割,麻烦死了。” “喂,这难道是重点么?” “这当然是重点,小董同志,我采访你一下,假如你的对象出轨了,你是想要对方净身出户,还是有所保留?” “这……”董蕊面露难色,“看情节是否严重吧……” 刘玉晓道:“就说燕子姐那种情况好了。” 发完最后一段文字后,文贞绪的视线适才从微信的聊天界面抽离,她淡而自然地插入话锋道: “那要是出轨方在这个时候去世了呢?” “呃,这种情况的话……” 刘玉晓思索着,董蕊却默然不语。在她看来,这人自从死了老婆之后似乎就变得有点不正常了。果然妻妻感情太好也是一种麻烦,她讪讪道:“贞绪,你确定不需要再休息几天么?” “对方正在输入……”还在聊天界面顶部闪烁着,文贞绪摁熄屏幕,羽睫微抬,“忙了这么些年,突然让我休息还真有点闲不住,小蕊,你不是说下午还有其他事情么?我正好有空,万丰国际那个案子可以代你跑一趟。” “行,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文贞绪叫上隔壁桌缩着脑袋扒饭的小赵一起离开了餐厅。 回楼上律所拿资料的一路,小赵一直在偷偷地看她师傅文贞绪。 一眼两眼又三眼,视线跟苍蝇似的在文贞绪的余光里绕,简直没完没了。 文贞绪受不了了,问她:“想说什么?” “呃,那个……就是说……绪姐,假如你的对象出轨后去世了,你会怎么办?” 文贞绪一惊,狐疑地眯眸看向她。 小赵连忙摆手,“我我我我就随便问问,您别在意!” “我的话……”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她已经作出了选择,“我既然是律师,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拿回属于我的利益,不然怎么算公平。” 一支商业广告的拍摄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半天一天都有,这个过程中,热烘烘的镁光灯将整个人裹住,最伤皮肤,以往每每工作间隙,姜化柳都会给双手带上防晒手套。 作为手模,手是一切的根本,尤其对于日常性缺钱的姜化柳来说,只差把手当作祖宗供起来。可今天她却稀奇地没有这么做。 沉优买了几杯咖啡回来,就看见那位祖宗正亮着一双光溜溜的手,蹲在角落死皱着眉头敲字。 她手上的护肤品还没干,手指爪子似的翘起来,指甲敲得屏幕吭吭直响,沉优走过去问了声:“干嘛呢你?”就见人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她顺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没熄灭,草草看了一眼,尽是一些相遇啊邂逅啊,还有接吻之类的暧昧字眼。 下一秒,一只手将其抢了回去。 “不准看我手机!”姜化柳一脸害臊地摁熄屏幕往背后藏。 “啧啧,”沉优戏谑地啧声摇头,“不当手模改行当作家了?” “哪有!才不是!”她大叫起来,“我那是因为、” 沉优将咖啡递给她,促狭地挑眉,“不用解释,我懂的。” “都说不是了,哎哟,烦死了,就之前说的那个横财啦,”姜化柳接过咖啡,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对方让我跟她讲我的情史,不然就不把钱给我……” “口味还真是奇特,喜欢ntr?” “什么是ntr?” “不重要。所以你因为不知道讲什么情史,只好现编?” “是啊,”她沮丧地仰起脑袋,“优姐,你帮帮我……” “也不是不可以,”女人思索着,“对了,你金主她什么性格什么喜好?” 金主?姜化柳刚想反驳,可想想对方手握着自己财政的生杀大权,不是金主是什么,只好颓然道:“是那种又刻板又无趣的类型,还特别刻薄。” “呃……”沉优迷惑了。又刻板又无趣,但是爱搞ntr? 正说着,姜化柳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起一看,好嘛,说曹操曹操到。 “你金主?” 姜化柳如丧考妣地点头,然后起身,一面向门外走去,一面狗腿地冲电话那头问好:“喂~是文大律师啊,你好你好~对~是我~——什么?!你说你在我公司楼下?这就要检查作业了么?我说你是不是太急了!” “你多虑了,我只是因为工作顺路过来这里,可以的话,介意一起吃顿晚饭么?”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依旧细细的,凉凉的,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姜化柳不觉浑身一酥。 金主…… 她想起这两个字。 排除那副糟糕的性格之外,那个人似乎长得还蛮好看的…… 其实…… 也不是不可以…… 和亡妻的情人吃饭 二十分钟后,姜化柳果断收回这句话。 可以什么可以!一点也不可以! 也不知道她干嘛要春心泛滥,干嘛要特地整理头发,干嘛补口红,干嘛漱口,还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结果就换来对方一句:“看来姜化柳小姐确实没什么时间观念。”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文贞绪还特地看一眼手表,站在门边上,一手插在深灰的西裤口袋里,一手拿着一杯冰美式,眼睫嘲讽地微垂着,就差用鼻孔看她了。 姜化柳自电梯出来是一路小跑来到她跟前的,这会儿气都还没喘匀,听她这句话,更是一口气缓不上来就想骂人。 有病,她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文律师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免得耽误了你的时间,到时错的又是我了。”她假意笑着,脸上跟堆了花儿似的,瞧着又美丽又满是荆棘。 文贞绪蹙了蹙眉,随手将咖啡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必。日料可以么?我预定了位置。”说着,身体越过她顾自往前走。 嚯,还是有备而来。姜化柳看着她的背影,片刻,那个背影回过头来,“你应该知道吧,她喜欢吃日料。” 嚯,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料定李素一定跟自己在公司附近吃过日料。 就说嘛,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请我吃饭。 姜化柳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火,咬咬牙,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往相反的方向走。 “你、” “那边有一家特别正宗的黄牛肉馆,我们去吃那个。” 领子皱了,文贞绪将领口微微打湿,撑开平整后,再拿干净的纸巾将其一点一点擦干。 进门坐下后,文贞绪就一直在摆弄这些,嫌弃得好像姜化柳的手有毒似的。 姜化柳正在点单,她跟这家老板是熟人,一进门就熟络得不得了,点单的过程中,还跟老板嘻嘻笑笑地讨要优惠,说带朋友来吃,以后你就多个熟客了。说完,看向坐在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她的“朋友”,“喂,我的朋友,牛肚吃么?” 文贞绪头也不抬地道:“点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姜化柳挑挑眉,简单点了一些后,将平板递还给老板,又对文贞绪说:“我是这家店的常客,有额外的优惠。” 虽然她知道文贞绪不一定稀罕这几十块的优惠,可她依然得意。 文贞绪点了点头,终于放弃跟她的领子较真儿,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又看了一圈周围。 姜化柳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跟她吃过几次,就是坐的你现在的位置。” 她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人已经死了,还大慈大悲给她留了房子,姜化柳早就不记得李素这号人物了。 她可不是什么深情种,可为了气死眼前这个刻薄鬼,只好又说:“说实在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喜欢吃日料,真奇怪,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因为那个人乐意迁就她。 可惜的是文贞绪并没有表现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她只是默默听着,须臾,喝了口水问道:“姜化柳小姐,你和李素吃饭那天是几号你还记得么?” “哈?这我哪记得。” “具体什么季节总有印象吧。” “呃,大概……夏秋之交的时候吧。”简直像是现编的。 文贞绪微蹙眉,顿了顿,又问那时候她们进展到了哪一步,吃了什么,吃了几次。跟审讯调查似的,弄得人心烦。 这回换姜化柳皱眉了,她确定这个人有毛病,亏得李素竟然受得了她。 姜化柳恼羞成怒,“不准再问了,我饿了,要吃饭。” 说完,跑去调制蘸料。 为尽地主之谊,她给文贞绪也调制了一碗。 牛肉已经上了,牛肉大骨汤的锅底,上面飘着薄薄一层浮油,简直香得不得了。等熟的过程中,文贞绪的身影始终跟桩子似的立在她的余光里,真刺眼,让人忍不住想找茬。 可抬目看去,她这才注意到文贞绪的头发似乎剪短了许多,利落地齐肩,额发偏分,垂下来,又软又薄地贴在耳侧。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这种土话叫妹妹头的一刀切在她的身上并不显得老气,反而有种精英的潇洒感。 明人不说暗话,比起李素,姜化柳感觉李素她老婆更像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如果不那么鸡毛的话。 “怎么了?”文贞绪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手将额前的垂发向脑后拂去,抬头看她,露出一整张凌厉素净的脸庞。 “额……你的头发蛮好看的,哪里做的?” “你公司楼下。” “哦……” 哪来的恋爱既视感 好好一锅黄牛肉,姜化柳吃得没滋没味。 暴殄天物,这都要怪文贞绪。 快吃完了,她看看碗里的牛肉,又看看对面的文贞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犹豫着开口道: “那个……” “嗯?” “你能保证只要我告诉你全部,就会跟我平分房子么?” 文贞绪斯文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说过,只要我满意。” “什么叫你满意?” 是啊,什么叫满意,这个界定就微妙了。目光相对,哦,懂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吧。 狗屁!你不言传我怎么知道! 姜化柳在心里咆哮,可人是她金主,终是咽下这口气,默默在肚子里盘算小九九。 姜化柳别的不会,干服务业这么些年,让人满意还是很有一套的。首先要分析客户的表层需求与深层需求,然后根据需求私人订制一套方法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她又盯着文贞绪,不管了,就这么办,大不了打官司。 她从纸巾盒里捻起一张纸巾,递到嘴边擦了擦嘴唇,又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妆,对着手机镜头轻轻一抿,然后眼也不抬地对对面的人说:“你去付钱吧。” 半晌,她像是意识到对方要说什么,又追加:“是你要跟我吃饭的,这顿你请。” 端的是风情万种,像个等人伺候的大小姐,可她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并不让人讨厌。 至少现在还不算讨厌。 文贞绪扶了扶眼镜,“那是自然。”说完,起身向柜台走去。 这顿黄牛肉三百四十五点一二元,文贞绪跟老板取了发票。付完钱后,姜化柳这才慢悠悠地从店里出来,肩上挎着包,纤纤玉手拂了一把微卷的长发,“走,送我回家。” “什么?”文贞绪一脸“你算老几”的表情。 姜化柳展唇一笑,“你不是想知道么,你老婆可是每次吃完饭都会送我回家的。”当模特的,最会展现自己的美,即便她只是个手摸,可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然而文贞绪觑着此刻的她,却跟吃了苍蝇似的,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行,走吧。” 她算是彻底明白这个女的到底想干嘛了,真是麻烦,可她又隐约浮现一些阴暗的期待。 “诶,拿包。” “你自己拿。” “你等等我嘛。” 姜化柳快步后面追着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哼,吃瘪了吧,让你用房子拿捏我。 坐上副驾驶,姜化柳视线简单环顾了一圈,最终落进文贞绪的眸子里。 “跟她的座驾自然是比不上的。”文贞绪恻恻地说。 “没事,我可以委屈委屈。” “……” 文贞绪的座驾是一辆车型细长的奥迪A8,银白色,职业的缘故,文贞绪选车以实用为主。按理来说这个型号的车算是不错了,可跟李素动辄几百万的豪车比起来,就显得一般了。 汽车发动后,文贞绪问了姜化柳地址,姜化柳不愿说,非要一会儿给她指路。 也是因此,一路上她们不至于无话可说,姜化柳时常还会跟她拌嘴。 “你怎么开的车,都说要拐弯了!” “你怎么不说你瞎指路,都到路口了才说拐弯,让我怎么变道?” “人不行怪路不平,哼,你老婆就没说过我瞎指路。” “是啊,她对你多好,可是怎么办,她已经死了。”文贞绪的声音又轻又慢,又尖又细,好像能扎进人的血肉里。 “你、”姜化柳被堵得胸口发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我干嘛要生气?她说得没错啊,况且…… 这哪来的吃醋即视感,搞得好像她吃她老婆的醋似的,她吃的应该是我的醋才对啊! 怪怪的。 感觉怪怪的。 姜化柳不自在地看向窗外。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是熟悉的街道了,她忙道:“到了到了,你在前面路边停车就可以。” “好。” 今晚是一个明朗的星月夜,姜化柳住得地段偏远,还没到九点,附近街上就已经没什么灯火了,下车后,文贞绪四下环顾,这里并不是居民区,料想距离她住的地方大概还有一段距离,只是不好让自己知道住处,才在这里叫停。 还算有脑子。 “那你……” 她看向姜化柳,姜化柳的身上裹着月光,整个人像在发光。 真是稀奇,文贞绪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意识到月光的存在了。 原来月光是这个样子的。她想起印象中的月光的模样是大学跟李素散步的夜晚。 她们行走在操场上,周围同样没什么灯光,可裹着月光的李素像发着光。 思绪在不知不觉间飘远了,等再次回过神来,她所看见的是姜化柳突然靠近的脸庞。 “你、”她想躲开,紧接着就意识到姜化柳的手臂正勾着她的脖子。 她的脸颊莫名其妙地涨红了,“你干嘛?” 某位大律师难得慌张地模样逗乐了姜化柳,她又是那样媚态横生地笑,骄矜地乐呵呵地弯着眉眼道:“kissgoodbye啊,”她理所当然道,顿了顿,又道:“是你说想知道的。” 话音落下便继续向她靠近。 烦人,怎么那么得意。 狐狸爪子似的攀在文贞绪的心口上,又痒又刺痛。 这回文贞绪终于感到厌烦了。 可她同样感到一种异样的情绪。 突然之间,她被这股异样的情绪驱使着捧住女人已经近在咫尺的脸颊。 陡然逼近,她说:“我记得她喜欢这个姿势。” 莫名其妙地接吻 李素在一段关系里永远是主动方,只要爱一个人,那么她永远都可以是热烈的。 所以她喜欢捧着脸颊的热烈的亲吻。 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换做平时文贞绪大概已经想不起来,可借着这场月光,她隐约记起了曾经李素附着在她脸颊上的掌心的温度。 紧接着是嘴唇的触感。 她俯下脸庞,就像李素做的那样,将自己的嘴唇印在女人的嘴唇上。 李素的嘴唇很柔软,可嘴唇有些薄了。算命说她薄唇短命,李素不止一次说想去丰唇,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文贞绪就会骂她有病。 姜化柳不一样,她的嘴唇饱满而舒展,唇角细细地弯起。不得不承认她很会微笑,她微笑的时候比任何瞬间都要好看。所以当触碰到她的嘴唇的一瞬间,文贞绪突然醒过神来。 她忙将自己的唇退开一些,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正用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瞪着她。 “文贞绪,你是不是有病。” 她讪了讪,非要说:“kissgoodbye。” 言毕,退开一步,看向别处,用手背揩着嘴唇上沾染的口红。 她也觉得自己有病。 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难道李素是个疯子,自己也成疯子了? 一切都烦透了。 她要离开这里。 “我走了。” “你不准走!” 一个声音叫住她。 姜化柳一把擦去唇上的口红,揪住她的领子就死命往她的唇上吻去。 “喂你、唔……” 姜化柳正在气头上,在她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做,别人不能做,一旦做了她就感觉自己已经输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输赢可论,可她就是不爽。 眼下的所有都让她不爽。 她气愤地将人往旁边的墙上逼去,然后整个人扑上去。要是继续挣扎,那就用手臂圈住她的脖子,用嘴唇磨开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在她的呜咽中往死里唇舌缠绕、互渡津液。 等人安分下来,她的手才调情似的攀在那人的肩上,轻轻地滑动,从胸到腰,伸进外套里,搂着。 文贞绪虽然刻薄,但腰还蛮细的,搂起来真是舒服。姜化柳得寸进尺地将双腿交错着嵌入女人的双腿之间,将手臂彻底圈住她,没了支撑的余地,整个上身统统倒进那具身体里,任何私密的部位都贴在一起,过头了。 偏偏春天的夜里那么凉,她的怀里又那么温暖。 她仰着脸,意乱情迷地与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缠吻。 与曾经恋爱对象的老婆缠吻。 这算什么? 她们之间的吻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结束。分开的时候,拉出一道银丝,断开,弹落在各自的嘴唇上,凉凉的,她伸出舌头去舔,似乎连涎液上也裹了月光。 她的口红已经一点不剩了,心神动了动,睫毛也跟着颤抖着,片刻,缓缓聚焦,她看见文贞绪的目光同样不住颤抖,对上她的视线的时候,波澜不惊中带着些许仓皇,以及愠怒。 这个人老神在在这么些年,当了律师,成了精英,以为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但看她此刻脸上的不知所措,姜化柳猜测她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情的时刻了,啧啧,真可怜。 姜化柳终于感觉自己赢下了一成,志得意满地从她身上离开,嘴角一勾道:“路上小心。” 然后扭头就走,撂下那人不管。 巷子里打上了灯,她的背影走出去老远,等回头看不见那人身影,这才雀跃地蹦哒起来,“yes!让你亲我!你再亲,你再亲啊!” “姜姐姐。” 正蹦哒着,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姜化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扶着墙回头看,亮堂堂摆出一张极具亲和力的笑容,“盼盼啊,几天没见着你,以为你换工作了呢。” 女孩身上穿着全家的制服,稚嫩的一张脸在路灯底下笑得灿烂明媚。 她是在便利店打工的大学生,姜化柳就住在附近,有时月底没钱,一天三顿都吃全家也是有的,一来二去自然就跟女孩熟络了,不过姜化柳之所以这么亲切主要是因为对方经常给她留吃的,有时包子,有时玉米,吃人手短嘛,赔赔笑脸也是应该的。 “这几天学校有点事,所以请假了,姜姐姐,看你这么开心,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 “呃,好事……倒也算不上,只是回怼了一个讨厌鬼而已。”她不愿多说,看看天色不早,今晚又有别人请吃饭,无话可说,就要告别。 刚招手要离开,女孩再次叫住她。她从身后拿出一根玉米,说这个星期进的玉米可嫩了,姜姐姐,我专门给你留的,简直淳朴透顶,真可爱。 今天似乎也不是很糟糕。姜化柳没心没肺地想。 她笑着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可是姐姐刚吃完晚饭,不是很饿诶,你留着自己吃吧。” 她全然没去挂心,明朗地招手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可身后的女孩仍站在原地。她看向巷子外头。她记得那个女人似乎在某个瞬间对上了她的目光。 妻子情人手牵手 已经后半夜了,文贞绪仍旧难以入眠。 自律如她已经很久不曾失眠了,似乎上次还是和李素恋爱的时候。 她看着窗外,她依旧住在市中心李素那套豪宅里,外面灯火辉煌,月光被淹没在里面,一点不见其踪影。 从卧室来到厨房倒水,没喝两口,又想起那种滋味。 冰凉的涎液濡湿在嘴唇,黏连在舌尖的感觉。 她气恼地放下杯子,环顾四周,她从来不曾感到原来这套房子竟然是这么的大,大到本来还在她心口的烦闷,一瞬间就被空旷化成一股难以捉摸的气,就那么堵在心口。 那个女人一定得意极了。 她又喝下半杯,回屋躺下,依旧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晚上睡不好,连第二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一早上接连的失误让她被上司勒令放了两天的假。 真是丢脸,就连大学毕业刚入行都没这么粗心过。 离开公司的时候,小赵前来送她。明明不需要送的,可她这位小徒大部分时候都像是跟屁虫。 “赶紧回去吧,我没事。” 小赵又欲言又止起来,磨磨唧唧,真烦人。 转身要走,小赵这才开口说:“那个绪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等你回来的!” 文贞绪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脑子进水了?” 小赵却听不进去。 在她看来,文贞绪虽然嘴巴不饶人,可大部分时候确实是一位称职的师傅,偏偏好人没好报,她绪姐竟然会遇上那种离谱且狗血的事情。 那件事是某天文贞绪打电话的时候她不小心听见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自己这个外人那么刚巧地撞上了,事到关头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说是假装,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却有增无减,比如上次她去咖啡馆接绪姐,曾看见一个陌生女人跟绪姐一块儿喝咖啡,后来那个陌生女人还泼了绪姐一杯咖啡,当下她便猜测那个人大概就是绪姐老婆的出轨对象。果不其然,几天后,绪姐特地假借工作之由再次去见那个女人,八成是心有不甘。 从第二天绪姐心不在焉的状态看来,昨晚大概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为了那套房子,绪姐一定伤透了脑经,尤其她和那个女人还是那种尴尬的关系。 哎,我可怜的绪姐。 文贞绪不在的这两天,小赵给董蕊打下手去了。工作还是那些工作,没什么变化,下午她跟着董蕊去万丰国际跟进上次的案子。 一回公司,好嘛,正好碰见她师傅和那个小三。 董蕊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某处,问她:“你在看什么?” “没没没有,蕊姐,我们吃饭去吧!我好饿!” “诶,那个不是你师傅么?逆徒,你不去打个招呼?” “不可能,你一定看错了,诶,蕊姐,你真的看错了!” 董蕊全然看不懂她的阻拦,上去就是一个开朗say hi,“嗨,贞绪,你怎么在这里?” 文贞绪浑身一震,应声扭头。 董蕊愣在了原地,呃,她应该没看错吧,她刚死了老婆的同事是不是正牵着某个人的手? 她看向小赵,小赵痛心疾首状捂额不语。 应该去哪里呢?这是文贞绪离开公司后,进入脑子的第一个疑问。 毫不夸张地说,她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人生活,自从和李素的婚姻出现问题后,她一门心思全在工作里面。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这就是她的追求,婚姻还是爱情,可以有,但不是最重要的,因此面对突然砸下来的两天假期,她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行驶在街头,速度不到四十码,慢慢悠悠,视线还能够在街边停留。 红灯了,车身停下,眼前的景色也随之停滞。没有更多新的东西能够进入她的视野,这让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不期然想起那个女人,那个吻,以及那晚的月光。 她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李素是年轻的她的全部情感,但李素似乎只属于年轻的她。于是如今长大后的成熟的她就变回了那个感情经历空白的木头。 这样的她因为稍微一点情感上的刺激就会陷入不知所措,像个青涩的女孩子。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点着,一下,两下,又掏出手机,在输入框反复来回编辑着文字,最终给那边发去:「你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哪里?」 我有病。看着这段文字,她心想。我在发什么神经。 她的心里涌现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 要不撤回好了。 绿灯亮起的同时,那边发来回复:「我工作快结束了,来接我」 文贞绪呼吸微窒,她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不喜欢那个女人,可确实有些新鲜的东西进入了她的心脏。 还挺有趣的,她想。 究竟为什么喜欢她 一个小时后,文贞绪站在一个灯光昏暗的空间内,视线从那头看到这头,再从这头看到那头,问身边的人:“这里就是你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身边的姜化柳仰头喝了口汽水,耸耸肩,“你好像很意外,live现场和拉子多搭啊。” 文贞绪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推推眼镜,低声骂自己:“有趣个屁。”说完,转身就走。 姜化柳也不拦她,而是冲她的背影喊:“两张二手门票一千二呢,你得给我报销。” 文贞绪气得眉头抖了抖,走至门口,女性三三两两的笑脸陆续穿过她的身边,现场还没开始,但身后的场馆已经响起音乐。场馆外面是一条空旷的长廊,长廊那头有一扇窗户,窗外依旧是明晃晃的月亮,文贞绪看了看月亮,又回头看去。 音乐与灯光里的姜化柳正跟着酒水前台聊得起劲。 那张侧脸笑靥如花,还算好看。 文贞绪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给姜化柳转去一千二,并备注live现场门票。 那个人收到消息,看了眼手机,大概是满意了,冲她笑着举起汽水瓶子打招呼。 就是人欠揍了点。 文贞绪将票根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面无表情地回到姜化柳身边,“发票。” “没有那种东西。”姜化柳冲前台抬了抬下巴,那姑娘会意地给她递了一瓶相同口味的汽水。 文贞绪接过喝了一口,是橘子味的,还真是复古的味道。 姜化柳说:“这瓶饮料就不用报销了,小姐姐说我长得好看,送的。” 姜化柳得意得眉飞色舞,像自己沾了她的光,需要对她感激涕零。 文贞绪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谢谢你。” “哎呀,不用客气,你知道的,长的好看是这样的,哦吼吼吼。” 她用她那双精致的手做作地掩着嘴唇,笑得一脸反派,但不知道为什么,前台小姐姐像是更喜欢她了,给她又送了一瓶,然后问:“你们是情侣么?” 姜化柳不客气地勾住她的脖子,“只是在暧昧而已,你还有机会。” 对方也玩笑道:“是么?那太好了。” 文贞绪无语了,想挣开她,结果被姜化柳猝不及防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要灰心,你也有机会。”她笑着说。 文贞绪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可后者又忙着跟前台说笑去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说话间,她的手臂自然地松开,文贞绪趁机往人少的角落躲去,只远远地看着她。 今天姜化柳穿了一身绸缎般的浅紫色吊带长裙,蓬松柔软的卷发披在肩上,文贞绪下午去接她的时候,见她远远走来,那样摇曳生姿。 上车后,姜化柳跟自家主人似的打开车内后视镜抿了抿红唇、理了理长发,手指将额前一绺头发勾到一旁,眼中露出一抹对自己美貌的赞赏,这才满意地合上镜子。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尤其她的那双手,说是白玉无瑕都不过分。 文贞绪感到不解,问她:“你的工作不是手模么?打扮得这么好看干嘛?” 姜化柳啧了一声,下巴冲她抬起,那么骄傲,“我乐意,今天我就想要漂漂亮亮的,不行么?” 文贞绪转回视线,默默发动汽车。 果然很不一样。她想。 学生时期的文贞绪是那种绝对不会因为仪容仪表被扣分的学生,后来上了大学,剪了一个过肩的短发和刘海,别无其它,化妆和护肤是工作之后才开始的,却也都是淡妆。 她对这方面一向没有太多的欲望,整洁明朗就行,何况就她的专业与工作来说,美丽的外表并不能给她带来更为优质的利益与金钱。 以前文贞绪以为人喜欢的类型即便不是大差不差,也应该不至于南辕北辙才对,如今这个想法被打破了,便不由得好奇起来:李素究竟为什么喜欢她呢? 音乐从场馆四面的音响中响起,人群逐渐向舞台汇聚,灯光也随之晃动起来。 是那种迷幻且并不明朗的灯光,对文贞绪来说跟酒吧差不多。 她不太喜欢这里,正出神,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姜化柳拉着来到人群的最前面。 乐队上台了,刺眼的灯光打下来,经过镜片的折射,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她试图避开目光,却又看见周围满是数不清的陌生人。 一瞬间文贞绪身上泛起了层层寒毛,直逼天灵盖的窘迫让她想起李素。 李素说:“你说贞绪?她不会喜欢这些的,我们玩就可以了。” 那道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可姜化柳已经牵着她的手欢呼起来。 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亮堂堂,明晃晃。 文贞绪以为这支乐队是她的偶像,于是凑到她耳边问她:“你认识她们?” 她答:“不认识。”然后扭头看她,“不过开心嘛。” 有什么好开心的,真是不理解,就像她不理解李素对她的喜爱一样。 莫名其妙。 文贞绪觉得最近的自己似乎有点毛病。办法多的是,干嘛偏要用这种。 她受够了,再次扭头想要离开。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正好来到高潮。 周围的人群开始跳动。音响就在旁边,太吵了,文贞绪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仿佛来到了一艘风浪上的船只,她大喊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听见,明明想要离开,晃晃悠悠间,又被那只手抓住。 姜化柳笼着舞台的灯光,在她的眼前跟着跳动起来。 她的头发一上一下地浮动,抓着她的手一会儿在她的手臂上、肩上,一会儿又来到她的腰上,而她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绚烂无比。 文贞绪再次确认自己确实有毛病,她竟然尝试跟着她一起跳动。 文贞绪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一时间只感觉脑袋有点热,有点晕乎乎的,感觉晃动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同频的。 她的脑海里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跟她牵手跳跃的李素的模样。 她记得一两年前,李素确实拿了两张live现场的门票,说想跟她一起看,可是她拒绝了,一来她确实不感兴趣,二来她那时在忙一个很重要的案子。 过后她也没放在心上,这样的情况再常见不过,李素难道就没拒绝过她么? 不过现在想想,也许李素就是在这样疲于奔命的忙碌生活里突然之间遇见的姜化柳。 也许那时的她,跳跃着的她在短暂的片刻里,重新成为了过去恣意自由的自己,没有亲人离世的伤痛,也没有公司发展、遗传疾病等各方面的压力。 正想着,文贞绪眼前的视野突然一片模糊。 她的眼镜被舞动着的姜化柳的手挥到了人群里。 愉快的状态结束了,文贞绪摸索着自己空荡荡的脸庞,慌张大喊:“我的眼镜!” “什么?” “我说!我的眼镜!!!” 喊破喉咙也没人理她。 一曲终了,很快第二首歌曲接上。地面又开始震动,人群响起更为强烈的欢呼声,姜化柳的声音也在里面,她兴奋地冲着舞台招手。 与姜化柳的潇洒恣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贞绪的狼狈,她弯着腰在人堆里摸爬滚打,一会儿被推,一会儿被打 ,一会儿被踩着手,一会儿又被撞到地上,等终于找到眼镜,戴上一看,镜片上已经多了数道裂痕,镜腿还断了一边。 她满是怨念地看着镜片里歪七扭八的姜化柳。 姜化柳没皮没脸地乐呵呵笑,“因公殉职,因公殉职。”说着,把那瓶前台送的第二瓶汽水也递给她,就算是安抚了。 文贞绪气得想杀人,拂开汽水,头也不回地离开livehouse。 身后不断传来姜化柳的呼喊声,她没有理会,一股脑地向前走去。 她愤愤地想,去她的压力阴霾伤痛,出轨就是出、 “唔、” 额前倏地一痛,文贞绪捂着脑袋踉跄了一下,摸索一番,应该是撞到树枝了。哼,区区树枝,文贞绪继续向前走,没几步又被台阶绊倒。她咯噔一声跪了下去,膝盖好痛。 “啧,都让你等等我了。”姜化柳无奈地跑来扶起她,可弯腰一瞧她的脸色,就扑哧一声笑了,“放心文律师,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文贞绪破罐破摔地扔掉脸上的破眼镜,抽回自己的手,“不需要。” 姜化柳又将她抓住,“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大肆宣扬了,就说某律师当众给我下跪。” “随便你!”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这次却没能收回来。 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她清晰地感受到抓着她手臂的姜化柳的手正缓缓向下,来到手腕,来到手指。 她用她柔软的手指握住她。 “你干嘛?” “给你带路啊,一会儿你又突然给我下跪怎么办?” 文贞绪又挣了几下,“不需要!” “差不多行啊,一会儿我真不管你了,看你怎么办。” “谁用你管,我公司有备用眼镜。” “你都说是公司了,我要是走了,谁给你开车啊。” 文贞绪不吭声了,走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准十指交握占我便宜。” “我占你便宜?文大律师,我跟你十指交握,怎么看都是你赚到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的手有多贵!” “真是有够自恋。” “哎呀,就让我握一下嘛,我有点冷,你的手好暖和。”说着,将身体也贴上来依附着她。 仲春,天气还算暖和,可姜化柳身上除了那件吊带裙子,就只剩一件单薄的外套,美丽倒是美丽,就是有些冻人。文贞绪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管她冻成什么样,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外套跟她交换,因此冷哼一声,嘲讽道:“我还以为你的皮比一般人厚,不知道冷呢。” 说来也是巧了,今夜又是一个星月夜,天色还不算特别迟,可附近商场店铺已经陆续关门,专属于夜晚的寂静逐渐笼罩了她们,这让文贞绪感觉四下似乎只剩她们两个人。 你也是这样引诱她的? 她们将步子放得格外慢,呼吸便也跟着慢下来,不知为何,就连遇到台阶的时候姜化柳也再不言语了,而是用嵌入她手指之间的手指收紧轻轻地拽她,搞得好像她们之间已经熟稔到可以拥有默契那种东西了。 文贞绪却莫名地心浮气躁起来,她感受着手心的滑腻柔软,一个念头在心口里头来回打转,怎么也安抚不下去。 当扣上安全带的时候,她问:“今晚你对我做过的事都是曾经对她做过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愉悦地上扬着尾音,咔哒一声也扣上安全带,紧接着转动方向盘,车身缓缓地动了起来。 方才离开停车位,车身却又停住。 姜化柳看着她,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将上身缓缓靠近她。 “怎么了?”文贞绪低声问。 可是那个人依旧靠近着她。 直到那张模糊的脸变得清晰又再次变得模糊,太近了,她已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姜化柳。”她叫着她的名字,“喂。” 气息因为姜化柳脸庞的阻挡而返回她自己的唇间。 半晌,等待她的是额头上的一个吻。 不,等等,不仅仅是一个吻,姜化柳这个神经病伸出了舌头轻舔着她额头上的肌肤。 她捧着她的脸颊,轻微的刺痛感给她带来一阵酥麻的寒颤。 她想要向后躲避,可是被座椅靠背死死地阻挡,想要推开她,却仅仅抓着她的肩就停住了动作。 她还想问你在做什么,上方却很快传来姜化柳依旧那么愉悦的声音,“你的额头有一点破皮了。” “这不关你的事。”她恼羞成怒,也许因为靠近所以整个儿送到她眼下的这个人的乳沟。 单薄的裙子裹着那团白软的肉,蕾丝的文胸边缘若隐若现着。 文贞绪知道蕾丝布料的文胸穿起来并不舒服,一般穿着这种带有情趣意味的内衣通常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明明是一对美丽的乳房,却被她的主人用来干这种事了。文贞绪不屑地想。 片刻,文贞绪的脸庞被侧脸颊的手轻轻捧起。 姜化柳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带着某种情调。 文贞绪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人的目的,她当然想要尽量表现得游刃有余,偏偏视力受阻给她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整个人战栗而紧绷,只能被动感受着嘴唇被一股柔软堵住。 那湿软的舌尖在她的嘴唇的缝隙之间打着转,稍稍钻进来一些,酥软的触感像海边的潮汐般冲刷着她的神志,每她以为更进一步的时候,那舌便犹如退潮一般离开了她,片刻才再次进来,然后再次在她的唇间溜走。 文贞绪被她弄得心情也时上时下,微张着唇,脑袋里面成了一团粥,热腾腾的似乎要将她一切的思绪都融化殆尽。她无法思考了,双眼迷离着,难以聚焦的眸子在睫毛下轻微颤动。 挺可爱的。姜化柳不禁从咽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攀在她肩头的手臂缠绵地缠入她的脖颈之间。她的身体猫一般靠过来,肉体依着她,像作为一个长辈对孩子依恋的赏赐那般,更甚是将双腿细细地爬过来。 然而还没继续这个吻,就忽然被一双唇蛮横地占据了呼吸。 文贞绪的手先是抓着她的肩,然后是箍着她的腰,纤细的手掌跟铁钳似的。 是的,她有些恼羞成怒了,在她看来,再怎么也轮不到姜化柳一个情妇嘲笑自己。因此确信自己确实是被戏弄的当下,文贞绪便发起一股气性,她毫不犹豫衔住她的唇,将舌长驱直入,深入地彻底地吻进去。 她分明如此想着,不断趋向激烈的动作却莫名其妙被裹上深吻中的情欲的味道。 姜化柳的身体在她的掌间不断扭动,她抓得更紧,将那样白皙的肉体靠近自己。 被薄裙包裹着的雪白的乳房不知所措地起伏,细软的肩带从肩头垂落在她的手指上,她一面喘息纠缠,一面抓着那一点可怜的布料往下扯,让文胸彻底暴露出来。 蕾丝的布料摩擦着她的外套,布料的主人呜咽着,漂亮的爪子抓得她颈后的肌肤又疼又痒。 忽然舌尖一痛,她被迫停住了动作。 她感觉到姜化柳抓着她那只方才放在白软之上的手。 文贞绪看向她淡淡地说:“怎么?这会儿倒矜持起来了?” “才不是,我只是……”姜化柳微喘着气,眼中的无措仅仅只停留了一秒,便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慢条斯理道:“只是觉得今天还不是时候。” 文贞绪盯了她片刻,松开手,侧过脸去揩拭唇上的湿热。 她看向模糊的车外,兀自将自己调整回理智的体面的状态。当注意到身边的女人在整理着装后,同样恢复平静,她问了一个与先前相似的问题,“你当初也是这样引诱她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这对你来说是引诱。”她娇嗔着倒打一耙,好像刚才那样慌张的人不是她,“不过你可真是一点不尽职,装一装你老婆都不会,真是的,明明说想知道的人是你,搞得好像我倒贴一样。” 文贞绪觉得真可笑,可她努力克制着情绪的波动,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下次不会了。” 她知道姜化柳心里正得意,知道自己大概又被她得逞了,是哪一遭呢?牵手?还是…… 文贞绪想着这些跟姜化柳回到夜晚的公司。 她又想,也许今晚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真是手段娴熟,也不知道我是第几个。 非得联系我? 办公大楼依旧亮着,加班的人还不少,等电梯的时候,董蕊叫她那一声,文贞绪适才回过神来。 “嗨,贞绪,你怎么在这里?” 她应声回头,小赵的声音紧随其后,“师傅。” 文贞绪使劲眯了眯眸子,却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轮廓。身边的人用手肘顶了顶她,覆到她耳边轻声问:“你同事?” 文贞绪轻嗯了一声,对来人说:“我眼镜坏了,回公司取备用眼镜。” 董蕊九曲十八弯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那这位是……?”尾音被意味深长地拉长,极飘渺,极微妙。 文贞绪意识到对方大概正打量着她们之间几乎没有的社交距离,忙松手推开姜化柳,“只是一个认识的人。” 姜化柳啊哟一声被推到墙上,不住骂她:“你个见利忘义见异思迁的家伙,”然后爬起来对着来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她的、” “咳咳!” “她的朋~友~她眼镜坏了,人美心善的我只好送她回来。” “是这样啊……”董蕊点着头,可心里在想,原来这年头送人回来还需要十指交扣,小绪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 那天晚上,文贞绪和姜化柳跟遛猴似的,牵着手在公司晃悠了一圈,也是多亏了这一遭,没几天,文贞绪也成了八卦的一部分。 “哟,我们文大律师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某天早上,同事刘玉晓戳着她的腰窝这么笑话她。 “真的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她每次都会这么说,但是就像当初没有相信她真的没事一样,此时同样没人相信姜化柳甚至连她朋友都算不上。 文贞绪的个人形象太过鲜明突出,所有人都相信她绝对不可能在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里出轨或者劈腿,所以如果出现了一个看似关系斐然的人,那么绝对是她自己授意的。 “这当然没问题,都是成年人了,可她老婆死了还没一个月吧,尸骨未寒呐。” “话不能这么说,管她一个月还是一年,死了就是死了,我还担心小绪走不出来呢。”董蕊说。 “那是你没碰到,一般这么快找到下家的,八成都是人还没死就看对眼儿了。” “那岂不就是、出轨啊……” “不可能,小绪不是那样的人,你别瞎说。”董蕊说。 “你怎么证明我就是瞎说了?” 董蕊被噎住,看向那位八卦主人公。 文贞绪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指导实习生小赵修改协议。 已经是饭点了,那小赵一面两眼无神地看着文贞绪嘴巴一张一合,一面跟木人似的不住点头。 “贞绪,忙完了么?一起去吃饭啊。”刘玉晓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小赵立马得救一般亮起了眼珠子。 这边文贞绪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她在输入框敲了几个字,站起身对刘玉晓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就匆匆离开了公司。 奥迪A8停在一家街边烧烤摊门前,文贞绪快步下车,上前一推门,看见姜化柳正抱着老板在那里哭,说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早上出门没赶上公交,买的衣服尺码不合适,工作又被傻叉甲方揩油,揩油不成还给我穿小鞋,忙活一整天倒赔两百,呜呜呜,现在我只想吃一口凉面,你们为什么没有…… “小姐,我们这里卖烧烤的啊……”老板是位中年妇女,长得一脸和蔼,这会儿听见开门声,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脸上依旧满是窘迫。 文贞绪脸色已经十足地难看,朝她们走去时,步伐很快。 “你就是……” 文贞绪不得不承认,“我是您打电话通知的人。” 说完,就听见姜化柳半哭半笑地嚷嚷:“哟,是你啊文贞绪,你怎么来了?” 文贞绪黑着脸将姜化柳从老板身上扒拉下来。 那人扭得跟条八爪鱼似的,唔唔嗯嗯直叫唤,不乐意,就往她的身上爬。 文贞绪整个人被她弄得乱七八糟,脑袋从角落里艰难地抬起,脸上的眼镜也歪了,她一面挣扎,一面问面前不知从何下手帮忙的老板:“多少钱?” “八百五十八块一毛三。” “八、八百?” “呃,您朋友摔了我们一张桌子以及两瓶白酒……” “麻烦桌子和白酒的发票拿给我看看。” 老板像是早有准备,下一秒,果真将发票掏了出来,顺便给她看了监控。 文贞绪没办法,恨恨将钱转过去,在心底又给这厮记了一笔,另一只手箍着八爪鱼的腰往外面走,“你给我安分点,再动我就把你扔在这里抵债。” “呜呜呜,你也欺负人……”她又开始哭,声音七扭八拐地传进文贞绪的耳朵里,文贞绪实在受不了了,两手一使劲,将那人扔进车里。 一路来到上次送她回家的路口,文贞绪打开后排车门一看,本就是那样一身不像样的单薄衣服,身体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到了只能打马赛克的程度。文贞绪看不下去了,只好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这才将人从车里捞出来。 千辛万苦背到背上,文贞绪咬着牙问身后的人:“喂,不想睡路边的话就给我醒醒。” 文贞绪左右看了看,她记得上次姜化柳穿过了这条小巷。 算了,不管了。 径直走入其中,穿过尽头时,眼前登时变得明朗,文贞绪看了看周围,哦,原来是城中村,难怪不愿意让她知道。 这时,身后的人似乎是醒了,文贞绪感到后脖颈的脑袋稍动了动,那一头卷发以及灼热的呼吸骚得她脖子极痒,她也动了动脖子,又是烦躁又是不自在地抿唇,片刻,听见后面一个声音说: “你这个人,我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她道:“究竟是谁无话可说?难道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就非得联系我?” “我说啊……”姜化柳慵懒地拖长了话音,有几分韵味,可文贞绪气得压根没心思品味这些,只回:“什么?” “一般不知道对方住址的话,不应该把人送去酒店才对么?” 文贞绪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姜化柳知她是明白了,酥软无力地嘲笑她:“你那个死人老婆就是那么做的,真是服了你了,亏得我大白天喝那么多酒……” “所以……” “继续走,前面第一个路口右拐……”她又唔着气音蠕了蠕身子,像猫咪寻找一个舒服的睡姿,“你可别误会,那天她只是把我送到酒店,什么都没发生……” 亡妻情人的手段 傍晚,天还没黑,徐盼盼才跟白班的同事交了班,正蹲在地上整理货物,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忙从店里出来,可站在门口,却不敢继续上前了。 平日里那样触不可及的姜化柳正靠在那个女人的背上,脸庞面向另一侧,白皙的手臂从女人的肩头垂落下来。 女人则是那种一看就是精英的类型,她没有费劲装扮自己,可她身上的衣服裤子一看就价格不菲,而那件不菲的外套正不偏不倚地盖在她身后女人的背上。 外套下面是柔软的裙边以及两条细长的双腿。 姜化柳大抵是喝醉了,浑身透着难以言喻的柔软。 这增加了徐盼盼心中的不满,在她看来,能让姜化柳醉成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上前两步,想开口询问或者做些其她什么的,却不料那个女人先一步向她看了过来。 一时间她愣在了原地,总觉得那双冰冷的目光能够看透人心。 是个成熟的女人。 只一秒,文贞绪就将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店面,点名道:“你好,麻烦拿一瓶果汁给我。” “我要橘子味的!”身后的姜化柳高举手嚷嚷。 文贞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冲徐盼盼微抬下巴,“橘子味的。” 付款后,文贞绪勒令让姜化柳自己拿着饮料,便抬足继续向城中村的深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却也是晚霞最为绚烂的时候,她们头顶是一整片晕染着玫红的湛蓝,靠近天际线,那色彩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似的,变成灼热的红与黄。 文贞绪按照她的指示在路口右拐,心里却不禁腹诽,凭什么每次碰见她,都是这样好的天气。 她暗自叹了口气,对身后说:“那个小姑娘好像喜欢你。” “我知道,”姜化柳半梦半醒地回答,“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姜化柳,你能不能别犯病?” “你看,”半梦半醒的姜化柳冲她举起双手,五指微张,指端娇矜地翘起,“你看我的手。” “你的手又怎么了?” “嘿嘿,是不是很好看?” “……” 文贞绪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我的手最好看了,多亏了这双手我才没有饿死,我爱我的手。” “……” “其实我的脚也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她将脚往前翘。 “你再动我就真的松手了。”文贞绪冷冷地警告。 “喂!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啊!你应该笑着说确实蛮好看的!”她哼哼唧唧地将脸往她的脖子上拱,跟猪拱白菜差不多,“文贞绪,文贞绪文贞绪文贞绪,今晚你想不想留下……” “……” “喂,你说句话啊……” “……” “喂,文贞绪!” 眼前又是一个岔路口,文贞绪冷冷地问:“左拐还是右拐?” “直走!”姜化柳用果汁指着对面的墙壁。 文贞绪默默走到垃圾桶旁边,再问:“左拐还是右拐。”作势就要把她扔下去。 天黑了,路灯在她们头顶亮起。 文贞绪实在是有些累了,拐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是真的醉了。” “我是真的醉了……”姜化柳困倦道。 周围又是这样安静,文贞绪微喘着气,心情说不上的沉闷。 她真想问一问她,这样的游戏究竟还要玩多久?难道玩到在一起为止么? 可她吁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文贞绪……”身后的姜化柳忽然唤她。 “……” “文、贞、绪……” “干嘛。” “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 “我只是有点缺钱,你千万别怪我……我,我只是……呜呜呜……谁乐意当小三啊……我还烦呢……” 沉闷的空气中,姜化柳的气息不断往她的脖子上喷洒。 文贞绪心觉真是可笑极了,满心的恶意往上涌,却反而忍俊不禁起来,“这也是你曾对她说过的话?” 姜化柳用果汁指向一旁,“到了,就是这里。” 文贞绪看向她指的方向,那是一栋楼,不光如此,那栋楼的前方有一条宽敞到足够一辆半挂行驶到马路。 文贞绪刚才就应该直接把这个人扔进垃圾桶里,门口就是马路,该死的姜化柳竟然让她绕路走过来。 老小区没电梯,走进楼里,只能一层一层往上爬。 声控灯也一层一层往上亮着,姜化柳住在六楼,等进屋,文贞绪已经彻底脱力了。她狠狠将人扔到床上,没等喘口气,姜化柳就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文贞绪忙连滚带爬跑进厕所给她拿了一个垃圾桶,吐完擦尽,又将方才买的果汁给她喂了半杯解酒。 沉优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说有一个工作面试需要你最新的模卡,文贞绪万般解释姜化柳已经醉了,却怎么也推辞不了,只好面容解锁打开她的手机。 在相册里翻了翻,视线不期然停留在几张满是肉色的图片上。文贞绪神使鬼差地点开,那并不是手部的图片,而是肉体的图片,准确来说是对镜的自拍,或者说是,穿着性感睡衣的艳照。 脸部统一没有入镜,文贞绪的视线在那肉体的起伏上滑过,神色没有变化,手指却先一步翻到了下一张。下一张那女人卖弄地更为过火,半透明的睡衣被她从大腿根部轻轻地撩起,背对着镜头,半个臀部暴露在镜头里,显然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说实话,比起情色的意味,文贞绪看到的更多是姜化柳对自己美丽的满意。即便如此,她扭头看向床上女人扭动着身躯,还是感到脸颊一热。 她仓皇地站起身,逃离一般移开目光四下环顾。这是一间狭小的一室一厅,没有隔断,文贞绪注意到屋内所有一切,包括内衣内裤、堆积在椅子上的衣服、厕所以及厕所架子上的卫生巾都可尽收眼底。而在那些凌乱的私人的东西之间,女人媚态横生地躺在床上,那张光鲜亮丽的面庞与身段像突兀生长在泥潭里的花,怎么看都与周围格格不入。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么?这个问题突然浮现在文贞绪乱七八糟的脑子里。 晕染红痕 简单看过一圈,文贞绪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里。 不是她不想留宿,实在是因为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可转眼第二天,她仍想着昨晚的事,想街边的路灯,耳后的气息,光鲜亮丽的女人和那间逼仄的出租屋。 刷牙的时候不期然收到来自姜化柳的语音,点开,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 “不好意思,昨天麻烦你了。” 她没有回复,而是捏着手机等待那边继续说。 良晌,姜化柳又道:“所以,你看到我的住处了?” 「是的」她发送。 “你觉得,如果看到我住处的人是你的妻子,她会怎么做?”她的语气带着笑,似乎一点不觉得窘迫,反而透着游刃有余。 文贞绪蹙了蹙眉,瞬间明白那个女人费尽心思做那一切的用意。 她烦躁地深吸了口气,将心头些许的情绪波动彻底挥散,片刻,对电话那头说:“收拾好东西,下午我去接你。” “yes!”在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后,姜化柳当即欢呼了起来。 一个大跳跃,撞到了一旁的摄像机。 沉优惊呼一声,连忙跑来将其扶稳,“我拜托你小心点!这机子三四万呢!” “区区三四万!优姐,我跟你说,事情似乎快要成了!”她激动地抓住沉优的肩膀,“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沉优被晃得脑袋发晕,忙挣脱开她,“所以寄放在我家的那堆衣服包包什么时候可以拿走?” “明天,哦不,或许今天就可以!总之你等我好消息就可以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眼珠子又滴溜滴溜地转起来,“让我想想,拿到钱后应该怎么花才好呢?嘿嘿,真是让人苦恼啊~” 沉优嫌弃脸,“别美了,赶紧工作去。” “是!” 干手模这行的,什么样的工作都有可能接到,姜化柳最厌烦的就是某些珠宝钻石直播间的产品展示工作。拍广告好歹有个盼头,可直播基本上两三个小时起步,还全程不能动,偏偏这几年直播正盛,这类工作薪资自然也不低,姜化柳没什么身段可言,只要有钱让她干什么都行。这会儿正为此唉声叹气,好嘛,文贞绪一通电话打进来,姜化柳整个人瞬间充满了能量。 吭哧吭哧工作一早上,她都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感谢文贞绪的慷慨大方才好,结果下午,当她被领着来到一套熟悉的两居室门前,她就知道,她的豪宅梦似乎短暂地碎了一下。 打眼一望,房子倒是干净宽敞整洁,地段也不错,但绝对算不上豪宅。姜化柳又看向身旁,身旁的文贞绪淡淡地道:“两室一厅,坐北朝南,近地铁,进去看看吧。” 见她不为所动,文贞绪扭头看她,“怎么?不满意?” “没有,呵呵,我哪能那么不识好歹……”她挪着步子走进去草草环视了一圈。 所以说回忆这个东西啊,总以为忘了忘了,可一旦身临其境,一切就又浮现了出来。 来到沙发坐下,她仰头对文贞绪笑道:“真不愧是律师,就连两年前的租房信息都能查到。” 文贞绪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我也很意外。” 尘埃落定,姜化柳心中沉闷,实在没心思跟她周旋,便挑眉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工作?” “是。” “我送你。” 来到楼下,姜化柳和文贞绪双双站在那辆银白色的奥迪A8面前。 姜化柳难得没有对她刻意地摆弄风情,或者耍玩那些低劣的小心机,这反而让文贞绪心思飘忽不定起来。 她的手扶上门把手,正要向后拉动,却又犹豫不决地轻启朱唇。 姜化柳问:“怎么了?” “没有……那个么?” “哪个?” “kissgoodbye……” 姜化柳闻言,当即便忍俊不禁,“你想要有?” “没有,只是确认一下,我怕你忘了。” “放心,我不会忘的。” “不会就好。” 文贞绪面色像是有些羞恼。 这让姜化柳感到得意,心情便也舒畅了,见她要走,便轻轻将她手腕拉住,倾身去靠近她。 她的呼吸停留在文贞绪唇角的位置,轻一触碰,抓住她手腕的手指松开,又想将手伸进她的外套里,去搂她的腰肢,更进一步。 文贞绪摁住她得寸进尺的手,姜化柳也不纠缠,将嘴唇分开一些,低声说:“明晚来我这里吃饭,记得把时间空出来哦。” 说完,展唇一笑,便步履轻盈地走了。 文贞绪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才迟钝地钻进车里。 她抿了抿唇,感觉唇上仍残留着些许湿热。 忙打开车内后视镜查看,这才发现原来那人给她留了一个口红印子。 可恶,又让她得逞了。 她气愤地用手指擦拭那点红痕,可那红色竟是那么顽强,没有消失,反而在她的肌肤上晕染开来。 不过一个情妇罢了 天黑才收拾完房间,躺在新家的床上,姜化柳想,省掉那一千五的房租,好歹算是轻松了一些。 一千五能买很多好吃的了,至少一个星期一顿牛肉火锅绝对是没问题的。 等等,为什么不让文贞绪请我呢?能省多少是多少啊。 想到这里,她的手机正好轻微一震,打开一看,文贞绪给她发来:「房租六千五,水电自己付。」这几个字,还附赠一张租房合同以及房租发票。 发票发票,又是发票。姜化柳无语透顶,“这么扣扣搜搜学别人当什么金主啊。” 文贞绪从一开始就是名校子弟,成绩出众,能力出众,并且有一颗为了事业坚定加班熬夜的决心,因此一毕业就进了淮港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红圈所实习,这已经是绝大部分法学学子梦寐以求的起点,后来一路干到律所合伙人,身价更是翻了十倍不止。 她不否认她这手头还算宽裕,可这并不能改变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的本质。就比如帮姜化柳租的那套房子,从调查到联系上房东没花多少时间,可光是砍价就砍了一个多小时。综合各方面来看,六千五是最为理想的价格,再多一百都没门。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价格实在谈不拢,是否应该把姜化柳随便放在李素的某套房子里呢?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心里总还是有些不乐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律师都这样,还是就她这么小心眼,她不喜欢她人僭越自己的利益,哪怕没有损失也不行,何况那不过是一个情妇罢了。她如此腹诽。即便从那顿黄牛肉火锅到现在这套出租屋,似乎已经给她花了不少钱。 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 汽车缓缓停在红灯路口,文贞绪看了眼手机屏幕,轻按蓝牙,对电话那边说:“喂,张律师。” “文律师,李总的遗产已经按照遗嘱以及财产继承法做了基本的处理分配,部分房产的过户需要跟您约个时间去房管局办理,除律所以外,目前只剩下锦苑那套房子没做处理,您那边……进度如何?” 文贞绪手指点着方向盘,沉沉呼出一口气,“你也知道李素是个多么谨慎的人,况且这都过去多久了,哪可能留着出轨证据等我发现。不过你放心,房子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我想短期内姜化柳应该不会跟你纠缠这件事情。” “好,明白了。对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 挂了电话,文贞绪定了定神,又拨弄起心口的小算盘。 可总像横着一口气似的,算盘珠子丁零当啷直响,益发心烦。她忙拨下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嘴唇,待确定口红的痕迹确实已经消失,这才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 汽车拐弯就驶入了居民区,街边来来往往都是人,文贞绪缓缓放慢车速。 她替姜化柳将房子租在万丰国际附近。商业地段,却并不是特别高端的小区。文贞绪一一看过周围,不禁忖度起李素将房子租在这里的意图。 也许只是图个普通,以免被自己发现而已。 行不多远,她看见一个弯腰提菜的熟悉背影行走在街边。 那并不是窈窕的身段,套着宽大的卡通睡裙,从上直到下,可身形细长,脚踝又白又瘦,一头卷发胡乱用银色抓夹抓在一起,像电视里故作狼狈的女主角。 文贞绪将车往路边靠,摁下车窗叫那人:“你的茄子掉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地面,捡起,又看她,大喜过望:“你来得正好,我快累死了。”说着,就上来开门,把手上大提小提的菜往她后座搁,“给我累得够呛。” “喂!湿的!” “擦就是了嘛。”姜化柳装模作样抹了两下就钻进前排的副驾驶落座,吩咐她:“前面拐弯有家小龙虾特别新鲜的水产店,咱们先去哪儿。” 文贞绪发动汽车,笑了笑,“难为你还记得她喜欢吃小龙虾,这房子算是没白帮你租。” “不好意思,我天生记性好。”姜化柳不悦地摆开手来端起架子,“反正今晚我只做我自己喜欢的,你爱吃不吃。” 文贞绪不吭声。 空气一时间冷了下来。 姜化柳一贯没心没肺,转头下了车又乐呵呵地说:“有车就是方便,诶,文大律师,你有没有闲置的座驾借我一辆?” “她也曾经借你车?” “是送!不过我猜你八成不乐意。” “所以车呢?” “卖了。”她顿了顿又说:“那阵子手头紧。” 文贞绪好像全然没听见她解释,冷笑了一声,“车我可以送你,不过我希望她日你能卖个好价钱。” 言辞尖锐,那股子刻薄劲儿比水产店的鱼腥味还刺鼻。 姜化柳愣了一愣方道:“那得看你送我什么车了,”她也反唇相讥,也那样怀着恶意讽刺她,“只要老板出得起,卖多贵都行。” 笑得眼角细细的尖尖的,还故作轻佻地将眼神斜落进她的眼睛里,将手拂过她的衣袖,一面说着,一面身段婀娜地走进店里,似无声的嘲笑。 文贞绪站在原地,片刻,转回身掸了掸衣袖,像掸沾染在衣服上的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