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沧浪有雨》 1.汽水 北虞。 夜幕降临,淡粉色雾霭遮住天边最后一缕光亮,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袭地而起一股热浪。小镇很安静,静谧得不像话。 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站着一排叽叽喳喳的麻雀,听得人心里头沉闷的慌。 乔以柠丢下坏掉的自行车,转头进了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水果饮料。 玻璃瓶上沁出雾,顺着修长的瓶颈慢慢往她的掌心流淌,冰凉的。 她仰头喝了一口菠萝汽水。 垂眸之际,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身影径直从她身侧擦身而过,似有若无地擦及她的流苏披肩,那人神神秘秘的,带着黑色鸭舌帽,回头望向她:“抱歉!”看模样,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脸上漾着一抹散漫,只是轻轻勾起唇角,旁侧站着的两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看得两眼冒星光。 确实…这模样还可以看,长得挺祸国殃民的。 乔以柠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长得一副妖精样,比女人都好看。” 话此一出,少年身形一顿。 刚要走过来同她讲话,小卖部的老板喊了一句:“阿肆!就等你嘞,麻溜点儿。” 少年抬手摸了摸脖子,舔了舔嘴角,回头又凝了一眼穿着流苏披肩一身莓色吊带裙的乔以柠,随即浑拉拉进了店铺,“来喽!” 少年声音澄澈,乔以柠咬着吸管心里暗暗想着:声音也挺好听。 本来以为沧浪街不会有什么帅哥美女,当然她乔以柠除外,没想到吃完饭出来遛弯都能偶遇一个小白脸,长得比女人都好看。 乔以柠喝完饮料随手丢进垃圾桶里,随即看着地上掉链子的自行车,“拖拖,你下次再掉链子,我可就不要你了,你说你为什么不能争口气呢?” 自行车刚买没多久,还是易慧女士从南虞买回来的特产,据说还是限量款。 乔以柠踹了一脚链子,屁的特产限量款,她看纯属就是特惨,这才骑了没一个小时就坏了。 说是说,乔以柠还是舍不得把它丢了,要是丢了从小卖部回家还有个几百米的距离,她又刚吃完饭实在是不想运动。 她微微抬眸,就看到地上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慢慢往上看,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小白脸。 江肆忍不住笑了,“喂,你这自行车还有语音功能?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懂不?” 乔以柠一脸仓皇,实在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离他太近了,他俯身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慵懒又随意地凝着她。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挪动一下小腿,慢慢站起身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啧,还挺有脾气的。 江肆挑眉,走过来,“需要帮忙吗?”他伸手指着躺在地上转着后轮儿的自行车。 乔以柠本意拒绝,因为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下一刻江肆自来熟,上手直接扯掉了自行车上的链条,“有点干,需要润滑剂,等会儿。”话音刚落,少年宽大身形猛然站起,随即闷头进了小卖部,跟老板要了点工具。 不过多时,链条被重新安上,就是弄脏了手。 乔以柠心里有些感激,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谢谢。” 小姑娘声音温软又好听,江肆忍不住凑过来,偏头对着乔以柠。 乔以柠只以为他没听到,又凑到他耳边重复:“谢谢你。” 江肆微微偏头,黑色鸭舌帽下微微露出银发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染一丁点黑色油慢慢捏着湿纸巾擦拭着。 太近了,少年的脸颊白皙,隐约能看到脖颈上的青筋,额角沁出热汗,带着淡淡烟草味,此种混沌又朦胧的感受,让乔以柠有种会随时碰到他脸颊的错觉。 少年轻声笑着:“客气。” 随后,他掏出烟咬嘴里,随即转身进了小卖部,独留着乔以柠站在原地发愣。 乔以柠感叹,长了一张乖巧的脸蛋,性子却透着一股子野性不羁,尤其是那双眼睛张扬又肆意。 不知道为什么,乔以柠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慢慢推着自行车朝着小卖部下头去。 很晚了,乔以柠依旧没有回家。 母亲易慧已经打电话催促好几遍,乔以柠无奈在吃完最后一口米酒酿后慢慢起身,邕宁江今晚没有蓝眼泪,小姑娘只能无功而返。 易慧气的不行:“乔以柠,你要是不回来,明天就不用回家了。” 乔以柠捂着耳朵,“好的,我知道了,妈你早点休息。” 易慧直接挂了电话。 乔以柠慢慢扶起自行车,漫不经心地走在邕宁江边。 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机车轰鸣声。 作者题外话:人设:乖乖女vs痞戾校霸。故事也发生在虞城。 2.挺野 她好奇,走过去一看,就发现桥墩子下头汇聚好多人。大多都是玩车的混不吝少年,更有甚者骑着机车肆意在地上擦出黑色痕迹,白色烟雾徐徐而升。 那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乔以柠捏紧自行车把手,当作没看到。 可是,桥墩子是离开的必经之路,乔以柠在想如何以一种淡定自若的姿态安稳地从桥墩子下头离开。 于是她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往那里赶。 人还挺多,前后各自一股势力,他们身上穿的校服不像是一中的,反倒像是隔壁六中职高的学生。 六中。 乔以柠早有耳闻,都是些不爱学习打架逃课骂老师的混不吝。 他们的校服是蓝白色相间的,上头还有最明显的校徽。 乔以柠低头不敢看他们,可是车子骑到一半还是慌张地停了下来,她换成了手推车离开。 当一抹少女的身影混入两股势力中间,其中一个穿着六中校服的杂痞哥,对着她吹着口哨,“哟,这儿还有个妹子!” 闻言。 对面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微微抬头,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经过的少女。 是她,今天在小卖部门外遇到的小姑娘。 自然,虽然桥墩子底下视线昏暗,但是有几盏太阳灯依旧不停歇的亮着,乔以柠不敢抬头看他们,兀自走着,权当没有听到。 这时,乔以柠刚走到另一边,身后的穿六中校服的头头准备上前跟她撩骚两句,“还挺傲气,无视爷呢。”男生的大掌很快就要拉住乔以柠的车后座,乔以柠吓得赶忙往前推, 这时江肆伸手拦住,“干嘛呢?要是想打,速战速决,老子晚上还有事儿呢。”少年声音澄澈,隐约里透着一抹不耐烦和狠厉。 乔以柠适时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戴着鸭舌帽少年背对着她,似乎在帮她。 她心里来不及感激,小腿快速挪动着,一个劲儿推车往前跑。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棍棒拳脚的声音,吓得乔以柠心惊肉跳。 太阳灯此起彼伏,被少年尖锐叫嚣声音弄得间熄间灭。 昏黄灯亮照在江肆的身上,少年身手矫健拳拳到肉,戴在头上的鸭舌帽纹丝未动。 对面六中的刺头就看不惯江肆死装的样子,抬手就打掉了少年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一头银发,光韵照射其上银发正耀眼的发光,露出少年眉宇的桀骜和冷冽。 那一刻乔以柠不知道为何想要回头一看,就看到人群中被围起来的银发少年,那张漂亮的脸蛋尤为吸睛。 她蹲在原地的草垛子里,掏出手机,又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帮他报警。 可是,要是报警了也算是互殴,毕竟他帮过自己修车。 很快,那头的声音停下了,也不知道是谁混乱中喊了一句:“警察来了!”一众小混混学生一哄而散。 六中那小混混头子被打得不轻,牙都被打掉了几颗,最后愤愤骑着机车而去。 乔以柠愣在原地,眼看着银发少年捡起地上的鸭舌帽,和旁边的男生说话。 赵煜明开口:“肆哥,这段天承就是没胆子,之前还放狠话要断我手,这下你来了,他连个屁都没敢放。打也打不赢,这就屁滚尿流麻溜滚蛋了!” 赵煜明掏出烟点上递给江肆。 江肆戴上帽子,接过来咬在嘴里,“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今天只是几颗牙,下次送他,”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江肆的目光堪堪停在桥墩子右边。 乔以柠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看样子是给吓得。 小姑娘把刚才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底露出一抹悚然。 他看起来长了一副乖模样,性子还挺野,脾气也挺凶…… 乔以柠握着手机,赵煜明眯眼打量:“哟,是刚才那妹子,一直搁这儿没走,难不成是等我的?”赵煜明不正经最喜欢开玩笑,就算是不认识的美女,只要是个美女他都能上来调弄两句。 江肆轻声笑着,“滚。” 一个字,都说得那样漫不经心,不像是生气,又像是骂赵煜明心里没点数。 乔以柠壮了壮胆子上前,“你…你刚才没事吧?” 江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舔了舔嘴角,拿下烟,并没有回答。 赵煜明哦了一声,原来这妹子是等江肆的。 江肆伸手拍开赵煜明走上前,跟小姑娘说话:“你认识我?还是说暗恋我?” 乔以柠脑瓜子一懵,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莓粉色的创可贴递给他,“你今天帮我修了车,你忘了?还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男生的目光,“我不喜欢你。” 我靠。 不是吧,还有人不喜欢江肆的。 赵煜明幸灾乐祸补上一句:“肆哥,这妹子还挺特别。”跟围在江肆身边的花红柳绿尤其不一样,尤其是在不喜欢江肆这一点上。 江肆不用想就知道赵煜明没放好屁,冷眸看过去,他立刻就不吭声了。 江肆似乎有种被人拒绝了的尴尬,他抬手摸了摸后脖子,“行,不喜欢老子算了。”江肆也没有伸手接过那一枚创可贴,转身就要离开。 乔以柠推着自行车,站在身后看,犹豫一下她还是追上去,把创可贴强硬塞给男生,“你帮我,我帮你,我们扯平了。” 江肆扫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黑色T恤,胸前大肆敞开,隐约露出精壮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伸手夹住那枚小巧的创可贴,“一个创可贴就扯平了?” 月色潋滟,透过他额前露出的一缕碎发,在额前拓出一抹阴影。 少年眉宇不羁散漫,眼睫下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头微微闪烁着斑驳星光。那一刻乔以柠觉得他一定是把星星偷进眼里了,因为那双眼睛里微微闪着光亮。 确实很漂亮,乔以柠都看的出神了,江肆看小姑娘一双眼睛凝望他,不禁笑了,“再看,老子就要误会,你喜欢我了。” 乔以柠的脸颊微微泛红,滚烫的夜风卷着周围的花香,像是山茶花又像是栀子花,其间还伴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一切的一切,只是微微轻嗅一口都觉得浑身滚烫得厉害。 “你想多了。”乔以柠低垂着脑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那就两个。” 哟,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划清界线。 江肆咬着烟,并没打算接下,而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很快两个少年浑浑上了桥上,乔以柠微微匀了一口气息,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在桥下的水泥路上,偶尔的视线擦过桥上。 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摘掉黑色鸭舌帽,胳膊抵在桥栏杆上,嘴角微微上扬,风吹拂着银发,风中的少年那般自由不羁,仿若任何事物都拘束不了他的灵魂。 乔以柠捏紧把手,心里头竟有种想要跟他一起去玩的冲动。 … 江肆回了家,江敬义早就锁上大门,少年站在院子外头看着墙上肆意攀爬的山茶花,淡淡说了一句:“老子一定是在做梦,今天同样的地方遇到她了,可她好像不记得了。” 小姑娘还和当年一样,乖得不行。 明明自己长了一张乖学生的脸,还是被她给撞见打架这事儿了,让她对自己怕得不行。 江肆无奈叹了口气,摘掉一朵山茶花咬在嘴里浑拉拉一手攀上墙,很快入了院子。 江敬义向来不会给儿子江肆留门,要是回来晚了只有被关在外头的下场。 江肆身手矫健很快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要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江肆却发现门锁被换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弄的,除了江敬义也没谁了… 他抬脚踹了两脚门,咯吱作响。 因为江敬义平常喜欢喝酒睡觉,这个时候早就睡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注意到。 3.怕我 斜里,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白色的小熊,乖乖的开口,“哥,这是门钥匙,你别踹门了,到时候门坏了容易进贼。” 说话的是江意,小江肆三岁的妹妹。 小姑娘很听话也很懂事,从爸爸那里拿来了钥匙给他。 江肆伸手拍了拍江意的脑袋,“不错,小意,不愧是我妹妹。” 江意性格和野惯了的江肆不一样,她的性格像极了离家出走的妈妈温柔。从小就体弱多病父亲江敬义又不管,只能甩手给江肆养活,所以江意很黏哥哥江肆,也很维护她哥。 江意微微打了个呵欠,“哥,我要睡觉了,你动静小一点,好不好?” 妹妹总是温声细语的说话,江肆脾气再倔也被弄得说不出倔话来,点头答应下来:“好,你快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上学呢。” 小姑娘点头,乖乖回了房间,却在门将要掩盖上的时候,偷偷打开一个小缝隙,看着哥哥开门进去。 江意圆圆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狐疑,她一向心细感觉也很准,明显觉得今夜的江肆有些不同。手上还拿着一朵山茶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江意抱着小熊愣了一会儿随后上床睡觉了。 江肆这些年,像极了半个妈一直照顾妹妹,父亲江敬义不是来赌博就是酗酒,差点没把房子都被赔进去了,幸好江敬义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动房子的念头。 江肆早上做了稀饭油条,还给江意送去了学校上学,半路上就遇到了赵煜明。 这货,每次看到江意都要上去说两句话,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弄得小姑娘都害羞的不敢抬头了。 江肆抬胳膊锢住赵煜明的脖子,看着江意进了校门口,才冷冷放话,“你这个畜生,老子妹妹才十四,劝你做个人。”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江肆当再清楚不过。 赵煜明碰谁不好但是不能招惹江意,他就这一个亲人。 赵煜明差点没背过气去,“肆哥,错了错了,不看了不看了!”赵煜明也不知道江肆平常到底吃的什么,力气这么大,恨不得给他脖子给扭断了。 他不过就是看妹妹长得好看,就想上去说两句话套套近乎,虽然脑子里是有过那些龌龊想法,但是给他赵煜明十个胆子他都不敢随便招惹小姑娘。 江肆丢开他,“别让老子发现你招惹她,不然就等着吃拳头吧。” 赵煜明摸着脖子,嘟囔着:“正经想谈个恋爱都不行吗?” 江肆冷眼扫过来,他妈的真是个老畜牲,江意才十四上初中来着。 再有,你赵煜明能有多正经,哪次谈恋爱不是不到三个月就分手,最短也就两天跟玩儿似的,“不想死你就去试试。” 赵煜明吓得没敢开口了,苍天哪有这么护犊子的哥,不知道的以为江意是他女儿似的,护那么紧实。 这时,在一旁照镜子的大刘忍不住笑了:“煜明啊,那可是肆哥妹妹,你可要悠着点,别玩火。” 赵煜明抬手抓了一把头发,“我就是这么一说……”不过,话说回来江意妹妹看起来年纪小,模样倒是漂亮。五官虽然稚嫩,但是一瞅将来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 想起大美女,赵煜明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邕宁江桥墩子下遇到的妹子,那才算是真美女。 那双眼睛又大又漂亮,尤其是那身段穿着吊带裙,说话的声音都甜美的不行,就是有点冷。 乔以柠从车上下来,看着初中部的校门愣了下。 家里的司机好像记岔了,这并不是北虞一中高中部。 司机是新手第一天上路,导航都没用明白,迷迷糊糊就给人拉到初中部来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给弄混了。现在时间还赶得上要不我现在给您送回去,就隔两条马路。” 乔以柠看着徐徐升起的朝阳,金色的斑点落在水泥地上,学校周围慢慢开始支起早餐摊,香气扑面而来。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胡叔,等会儿我坐公交去。” 司机哎了一声,随即上车离开。 抬眸时候,恰好看到他,那个身影虽然只是看过两面,乔以柠总是能够看到站在树下的他。 少年并没有戴鸭舌帽,露出一头银发,微微凉风卷起他的发丝,和他身上的黑色T恤。隐约里少年宽大的肩膀被风灌入,黑色T恤微微鼓起,乔以柠看着他的脊背怔了好久。 直到,江肆调转目光,恰巧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那一刻乔以柠一脸仓皇地垂下目光。 就听到赵煜明跟江肆说,“肆哥,你觉着坐那早餐摊的人,像不像昨晚上那个妹子?”赵煜明伸手指了指正在埋头吃粥的乔以柠。 小姑娘穿着白色校服衬衫,下头搭配浅粉色校裙,海藻般长发被扎起高马尾,上头带着一根莓色碎花发带,耳朵上永远带着耳机。 刚刚分明都看到自己了,硬是要躲开目光。 江肆用舌头顶了顶上颚,他好奇她怎么会来初中部。 大刘凑过来说了一句:“肆哥,这小姑娘才上初中?这也太小了吧。” 江肆丢下手里的烟,向她走过去。 江肆浑拉拉坐过来,坐在乔以柠对面,抬手敲了敲桌面,“好学生,又见面了。” 乔以柠吃了一勺粥,慢慢抬起头,不知道分明他长了一张乖学生的脸蛋,但是浑身与生俱来的冷冽气息都能让她不敢呼吸,他看起来好凶。 她堪堪抬眸,“你…有事?” 旁边的赵煜明幸灾乐祸:“卧槽,肆哥,这妹子看起来好怕你的样子!” 江肆偏头瞪了一眼赵煜明,赵煜明挑眉麻溜的跑一边骑车去了。 大刘紧跟其上,“等等我,煜明儿!” 果然是小混混头子,不言不语只是瞪一眼两个人就走开了。 乔以柠平常胆子也挺大,但就是格外的怕眼前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她根本没见过他。 江肆看着小姑娘怕成这个样子,不禁笑了,“怕我?” 乔以柠老实巴交的不敢回答,而是点头又摇头,万般无奈之下,实话实说:“有点。”下一刻她终于肯吝啬一点目光来看少年,“你打架看起来挺凶。” 江肆俯身过来,胳膊支着桌子,那张极具攻击性的眉眼慢慢靠近,很漂亮但同时也让人害怕得紧,“打架老子是专业的。放心,我不会打你的。” 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乔以柠尤为不解。 “我知道了。”乔以柠放下钱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刻,他伸手拉住她书包上的山茶花吊坠,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乔以柠,从初中部到高中部两条街呢,我送你要不要?” 乔以柠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分明两个人是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她抱着书包,“可我…不认识你。” 言外之意,不要。 那一刻,少年捏着她的吊坠慢慢松开了手,银发盖住眉骨,那双露出凛冽的眸子微微一颤,伸手摸了摸后脖颈,“不认识就算了,我认识你就行了,你是北虞一中的对吧,我也是等会儿我送你,正好顺路。” 莫名其妙,他怎么这样啊?她根本就不认识他,还非要送她去学校。 她拒绝:“不用了,我等会儿坐公交就行。” 江肆腾地起身,“要是不想死,今天就别坐公交车,乖乖骑共享单车,老子不送你还不行了吗?” 乔以柠蹙眉,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见了两面而已,两面…就开始霸道无礼蛮狠地强制她不要坐公交车,骑什么共享单车。 小姑娘生气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转身就要离开,踏步朝着对面的公交站过去。 江肆拧眉,还挺倔。 随即跟在小姑娘身后,很快到了车站,小姑娘看他就跟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挤。 不过多时,一辆绿色的公交车996号抵达。 小姑娘硬币都准备好了,临脚要踏上车时,书包却被人紧紧拽住。 她纳闷往后一看,就看到江肆那张脸。 他的力道很重,一句话不说,非要把她拉下来,眼看着门要关上,乔以柠忍不住抬脚就要踹开他,江肆适时躲开。 司机大叔见这局势,看都没看一眼,只以为小情侣闹矛盾,关上车门兀自开走。 乔以柠快要被气哭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肆见小姑娘涨红一张脸,于是拉着她走到车站旁边,干巴巴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不干什么。” 乔以柠心里嘟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张纸,她还没掉眼泪呢… 小姑娘倔强的没有接过来,而是无奈开口:“你到底是谁?” 少年伸手扣住她身后的标识牌,慢慢靠近,乔以柠惊讶地不行,心想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他想耍流氓不成? 士可杀不可辱,乔以柠刚要伸手一巴掌打开他,却被他稳稳接住,少年凑过来说:“老子叫江肆。”骨节分明的手指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校服,“也是北虞一中的,你不认识我?” 早上的空气凉爽,少年微微对她吐露着气息,期间带着淡淡的菠萝糖的味道还有烟草味,很怪异的组合,只是微微深吸一口气,都觉得危险。 江肆。 乔以柠想着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听过,于是伸手推开他,“不认识。你走开。” 江肆被推开,那一刻论是宽大的身量被小姑娘轻轻一推,就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径直撞向身后的电线杆,嘶了一声。 他脸上依旧洋溢着疲里痞气的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颓丧一闪而过,就好像她真的使了很大的劲儿,让他疼了。 乔以柠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住他,却堪堪停留在半空中,小姑娘面颊酡红,瓮声瓮气开口:“是你先不讲道理的,怪不着我。” 啧,还会以怨报怨来着。 江肆抬手摸了摸胸口,明明没有撞到胸口的位置,他却下意识摸着胸膛,一时竟然忘了到底是哪里疼来着。 小姑娘还挺听话,随便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离开。 微风卷起她的裙角,是青春洋溢的气息,可是看向他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一抹后怕和忌惮。 4.举铁 距离上课还有几个小时,赵煜明非要拉着江肆还有大刘,去学校小卖部旁边买彩票。但都是一些小额的,后来赵煜明直接拿了他爸的身份证来买彩票,店员这才卖给他。 赵煜明嘴里咬着烟,问江肆:“肆哥,你赌运贼好,你帮我看看,买哪张好?” 江肆拨弄着金属打火机,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一幕,时不时的接一句:“放弃吧,赵煜明,你以后应该是不会靠偏财发家致富的。” 赵煜明一听,心里不开心了一秒,又乐呵呵笑起来,“那按照你这意思,我以后可能能成富一代?” 大刘拿着手机跟姑娘聊天,听到赵煜明异想天开,忍不住笑他,“煜明儿啊,你要是成了富一代记得提携我一下,可别等我七老八十了你还是个小卖部大少爷。” 赵煜明气的骂他,“去你大爷的,小爷以后肯定能成大富翁,你等着吧!” 赵煜明家里是沧浪街开了几十年小卖部的,不缺吃喝,就是成绩不咋地考上了六中职高。大刘勉强上了个北虞一中,但属于吊车尾班级的吊车尾,成绩时好时坏。 总的来说都是沧浪街出了名的穷孩子,家里还没人能暴富。 赵煜明偏偏喜欢买彩票,就想着有朝一日撞大运。 江肆说:“那敢情好,祝你成为大富翁啊。” 不对劲。 赵煜明记得之前说这话的时候,江肆总是不发表意见的那一个,有时候还会跟着大刘几个兄弟嘲他一顿。 今儿这情绪,有点不对劲啊…… 赵煜明鬼精鬼精的,跟大刘两个人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 随即赵煜明凑过来贱兮兮接了一句:“肆哥,你不对劲啊,思春啦?” 操!他妈的,谁他妈思春了。 江肆冷脸:“滚蛋!” 赵煜明不算完:“思春就思春呗,让人点破了就开始破防了,话说回来肆哥你思谁来着,苏明月还是柏嘉慧?” “有可能是陈司雯。”大刘笑得合不拢嘴。 “思你妈,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 江肆腾地起身,丢掉手里的烟,烟头徐徐而出在半空中留了一个抛物线,径直掉进绿色垃圾桶里。 几人刚走出一步,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穿着淡粉色校服的女生。 赵煜明惊了一跳:“这是什么好运气?刚刚还提陈司雯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陈司雯最近新烫了头发,一头乌梅色的长卷发搭在身前,在看到江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心里激动了好一会儿。 这才肯上来主动搭话:“江肆,好久不见。” 陈司雯是隔壁二班的班花,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据说还是北虞有名房地产老总的女儿。可偏偏就喜欢江肆这种穷小子,起初在初中部就遇上了江肆,一路猛追死打纠缠好久。听人说,陈司雯是江肆的前女友……这事儿,赵煜明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江肆扫了她一眼,随即偏身离开,都不带搭理的。 却被陈司雯拉住手腕,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挺好听,“江肆,你是不是因为在初中部的事情,一直怪我?” 当年,江肆在职校上学,隔壁就是北虞初中部,一次偶然机会在初中部的陈司雯结识了江肆。富家千金偏喜欢混不吝的野小子,这件事情一直都是陈司雯一厢情愿,却偏被陈家人知道,几番勒令江肆退学……之后…江肆从职校那一滩浑水里脱身,成功考入了北虞一中,没有想到,陈司雯竟然也会去北虞一中。 江肆抬手,低头轻笑:“陈司雯,没见过几面,你这么缠着老子干嘛。” 陈司雯被拒绝,尴尬地收回手,鼓足勇气接着说:“江肆,我知道的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心里耿耿于怀,我跟你道歉了,可你又不肯原谅我。不过…我听说你也考上北虞一中了,我想问问…是因为我吗。” “你哪位?大白天的还做白日梦。”江肆眼神慵懒,看向陈司雯的目光里带着一抹莫名其妙。 陈司雯性格傲气,听到江肆这样说话心里头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脖颈上的青筋,她冷着脸继续开口:“江肆,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漠吧?怎么说,我们之前也是初中同学……” 也就只有初中同学这个关系了,要不是陈司雯今天出现,江肆都要忘了她是谁。 “哦,然后呢?”少年依旧散漫,和当年如出一辙一丁点都没有改变过。 陈司雯被呛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肆一手插兜继续走路,独留着陈司雯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赵煜明其实想说,其实陈司雯长得还挺漂亮的,可就是江肆不把人家当回事儿,浑是浑可就是没见过江肆答应哪个女生谈恋爱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给谁守身如玉似的。 这些年,从初中职校到了高中,江肆周身的是非挺多,追他的女生也挺多传过绯闻也不少,但真就没见过江肆带姑娘介绍给兄弟伙的。有时候,赵煜明都怀疑江肆是不是对女生不感兴趣,是个弯的。 当然,这些话赵煜明可不敢拿到江肆面前说,就江肆那暴脾气。 别看他长了一副好学生的小白脸模样,实则内里凶得很,打架一流属于不要命的那种。 , 三个少年骑着机车浑拉拉从校门口冲进学校,门卫大爷见了也不敢轻易上前拦,连门卫大爷都说那江肆除了学习好也真就没啥了,对了还有一张迷惑人的乖学生脸蛋。 可是做的事情,是一丁点好学生的行止都没有,活脱脱没把北虞一中,弄得跟隔壁六中职高似的。 早上的课,很赶巧,江肆和大刘一起进了教室门,迎面就扔过来一个黑板擦。 砰!一声刚好砸在江肆的身上。 身上穿着黑色T恤,浅蓝色的校服外套半敞。 班主任高于明冷着脸:“这么会卡点,要是不想来,下次就别来了!” 教室里的学生,各个看的眼睛瞪大,都知道江肆脾气不好一点就暴。班主任又偏偏爱针对他,有时候纯属没事找事,看他不顺眼就想打一打来撒气。 可偏偏,今天的江肆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拍了拍身前的粉笔灰,抬脚毫不留情地踩在黑板擦上。 他嘴角漾着一抹笑:“老高,你这是更年期了。” 高于明捏着粉笔头,气的咬牙切齿:“江肆,注意你的言辞,敢跟老师这么说话。” 高于明脾气也大,直接走过来就要拿教棍往他身上抽,却对上少年那抹冷漠的眼,江肆躲都没带躲的,“高老师,也请注意你的言行,莫名其妙就要打学生,小心我捅去教育局去。” 话音刚落,他抬脚直接将脚下的黑板檫踢开,随即淡定自若的转身往教室后头去。 大刘一阵心惊肉跳,松了一口气也回到了自己的坐位。 一节课下来,江肆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偶尔的往窗外顾盼。 高于明捏紧试卷,看着上头红艳艳的一片,他抬手提了提眼镜,“江肆,黑板上这道题,你来做。” 这时,众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江肆身上,少年背靠着椅背,一头银发,注意力完全不在讲台上。 江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黑板上的那道题目,就在他起身之际,坐在前桌的几个同学窃窃私语,“就这个题目的难易程度,叫个初中生过来都能做,老高是不是故意喊江肆的啊……” “依我看,老高就是想检验一下江肆这高考成绩的真假,据说他可是职校升上来的,在职校回回考试都是缺席倒数的。我就不信一个人能用仅仅半年的时间,捡起所有初中的知识,还考得这么好,来北虞一中上学……” “你说,老高为啥老是针对江肆?”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家没背景,还成天跟个社会哥似的,上次年级主任查仪容仪表,咱班因为江肆,被扣了分儿,老高肯定心里气……” 江肆置若罔闻,倒还真的上黑板去做了题。 高于明平时对他格外严厉,课后还不忘督导教育:“江肆,这头发不打算染回来了?你别忘了,你还是个高中生,不是社会上的二流子。” 江肆站在办公室,听着老高训话。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老话,但一句都没见江肆听到心里,仍旧是一头银发,一眼望去尤为明显。 江肆抬手摸了摸后脖子,“老高,谁说染了头发就是二流子,也不见得那些没染头发的是个乖学生。” 老高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最后把茶杯放在桌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哎,反正我话搁这儿了,你爱听不听。对了,这周有运动会,你不是有力气吗,到时候那什么八百米一千米给我好好使劲儿,我到时候就不老捉着你不放了。” 江肆闻言,点头,“得嘞。” 老高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为了课间不被扣分,江肆又被他叫去教室外头罚站,这不站还好一站就有隔壁班好多女生偷摸走过来偷看。 一个扎着麻花的女同学,看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一个劲儿地跟旁边的女生说:“我去,也太帅了吧,就那一头银发配那张帅脸,学习好就算了,关键是人长得也好看,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正在吃雪糕的女生也接了一嘴,“确实长得帅。上次咱们学校,跟隔壁六中职高篮球比赛,江肆带着一帮男生,把那六中的男生都要打得怀疑人生了。” 苹果头女生一脸可惜:“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短发女生摇摇头,掏出手机。 调出校贴吧上最新的爆火视频:江肆穿着火红色的球衣,一头银发,肆意又张扬。现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虞城一中以11:2的好成绩成功将六中压制下去。作为班主任的高于明亲自在表彰大会上给江肆授予奖牌和团队奖状,现在那张金色奖状还贴在老高的办公室里,每日都沾沾自喜的跟各科老师炫耀。所以,别看高于明平时各种针对江肆,实则是认真负责到了骨子里。 短头发女生一巴掌拍在苹果头女生的脑袋上,坏笑着:“上次你请假,这都能忘。吃雪糕太多把脑子也吃了?” 苹果头女生被调侃,气得脸上涨鼓鼓的,忙跑过去跟乔以柠说话,“柠柠,肖伽她又欺负我,求撑腰啊!” 乔以柠抱着手上厚厚的试卷,她是语文课代表,刚从老师办公室赶回来,就看到了隔壁班走廊上人山人海的一幕。 乔以柠带着眼镜,无奈摇摇头,“那怎么办?我帮你把她丢去沧浪岛上去?” 赵思佳犹豫一下,“还是算了吧,以后还得让肖伽帮我买饭来着。” 肖伽忍不住笑了,“你还挺有良心的……” 乔以柠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人,少年一头银发耀眼夺目,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学校碰见他。 “他真的是一中的学生。”乔以柠不免惊讶。 同时也好奇,江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分明在小卖部相遇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江肆。 叮铃! 清脆的上课钟声响起,走廊上的学生一哄而散,渐渐地她看清楚了,的确是江肆。 少年微背靠着墙面,嘴里咬着烟要掉不掉的。 果然是社会哥,在学校都敢明晃晃的抽烟。 乔以柠抱着试卷很快放进了教室,又折回去办公室的时候,江肆微微偏转目光看了过来。 那一刻乔以柠站在原地没有动。 微风轻轻卷起少年灌风校服,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烟,啪嗒一声,鲜红的火苗从他的虎口处猛然蹿升而起,浓烈的白眼徐徐升起。 这社会哥,胆子真大。 乔以柠惊讶一瞬儿,离开走廊从办公室带回了试卷。 试卷有隔壁一班的,而一班恰巧就是江肆所在的班级。 因为两个班级的物理课是同一节课,所以二班的学生都搬着椅子去一班教室听课。 乔以柠慢慢走过来,经过江肆身前时,乔以柠心都揪紧在一起。 很莫名,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等到乔以柠转身出来,江肆仍旧凝着她,犹豫一会儿乔以柠才缓缓开口:“江肆,你是不是会算命啊?” 少年手指微顿,他舔了舔嘴角,“不会。” 说实话,饶是长了一张乖学生的脸蛋,江肆表情淡然没有笑容的时候,也挺吓人的,看起来还有点凶。 尤其是一脸淡定的看着她讲话,就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似的。要不是他会眨眼睛,会呼吸…… 乔以柠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天早上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不让我坐公交车,我就要出事了。” 大约是早上七点十分。乔以柠常坐的那辆996路公交车,因为司机疲劳驾驶,直接将公交车开进邕宁桥下头。当时车上就只有司机一个人,车辆损耗严重车头早已经不成样子,据说现在司机还在市中心医院接受保守治疗。今天早课时,校园广播上也播报了这件新闻,乔以柠当时正在教室里头写试卷,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是吗。” “嗯。” “所以,还是得多谢你,及时拉住了我。”乔以柠微微勾唇,“江肆,谢谢你。” 江肆微微点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少女的脸颊。眼眸深邃,像是藏着许多事情一般的神秘,“客气。” 江肆眼神顿了一刻,开口:“乔以柠。” 乔以柠适时抬眸,“怎么了?” 他说:“你要参加运动会?” “嗯,是的。”她点头,却又好奇江肆从哪里知道的,而且她还犹豫来着到底要不要把名单递上去。 她其实很不擅长短跑,因为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而且扔铅球这个项目好像也没有几个女生报,她要是报了,会不会有些尴尬。 乔以柠匀了口气,教室外头都是翻涌的巨浪,只是一口都觉得烦躁沉闷,还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引得小姑娘忍不住咳嗽两声:“咳咳。” 江肆俯身过来,丢掉烟,“闻不了烟味?” “嗯,有点呛。”话音刚落,江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张英挺的脸上漾着一抹深意的笑,声音略带磁性的沙哑,“乔以柠,你真不认识我?” 他离得好近,好像胸前的校服拉链缓缓划过少女的胳膊,冰凉的拉链从细腻的肌肤上来回扫荡,激的乔以柠堪堪往后退开,“不认识。”太阳光晕落在白色裙摆上,拓出一抹阴影投射在地上,随着律动前后摆动,露出白皙的一截小腿。 她垂下脑袋,继续说,“不过…现在就认识了。你叫江肆,我记住了。”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回了教室。 江肆立在原地,方才还一身慵懒,这个时候表情认真,看着乔以柠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老高刚好拿着教棍徐徐从走廊另一端过来,就还没见到过江肆这么认真过,“江肆,那女学生你认识?眼睛都看直了,要我说我把她请过来给你讲课算了,还能提高课堂注意力。” 江肆笑而不语。 , 举办夏日运动会那天,一班和二班因为都是同一个班主任带,所以两个班争锋相对打比赛的时候,高于明只能躲在一边凑热闹。 两个班的班服虽然样式都差不多,颜色却不一样。 乔以柠所在的二班,是淡粉色的T恤上衣搭配运动裤,一班是淡绿色的体恤,都是青春洋溢的颜色,一眼扫过去就属一班和二班的队伍最整齐。 赵思佳这次是拉拉队领舞,穿着漂亮的火红色啦啦队服装在阵前加油鼓劲。 乔以柠其实有点排斥运动这一类的项目,看着那比脑袋都大的铅球,她忽然有种想要退缩的念头。 转头一看就看到班主任犀利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一次的比赛,老高让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必须参加,她也不例外。 乔以柠看着掉在半米外的铅球,左右是同学嘻嘻哈哈的声音:“我去,就这个距离,我一步都能踏过去,太近了吧!” 赵思佳挤进来,拉着乔以柠离开,“柠柠啊,看来你是真的不擅长体育这些东西。” 乔以柠点点头:“确实,我不太喜欢。”她还是喜欢弹钢琴跳芭蕾舞,起码那些才是她喜欢的。 乔以柠问她:“思佳,你不是要去啦啦队吗?要是溜出来会不会被老高抓住啊。” 赵思佳喝了一口冰汽水,“谁爱去谁去,顶着个大太阳,我脸上的防晒霜都要花掉了。本来都是被老高强行报名参加的,我摸个鱼也算是犒劳幸苦的自己了。” 两个女生在操场上走过来走过去,赵思佳沉迷美色看着那举重比赛的隔壁班男生眼睛都要直了。乔以柠面上云淡风轻,还是羞涩的红了脸颊,放眼望去一圈围上来观看的都是女生,男生都是寥寥无几。 乔以柠拉扯一下赵思佳的袖子,“思佳,我们还是去林荫下躲一躲太阳吧,老是这样看,小心等会儿你上火啊。” 赵思佳抬手捂着嘴巴偷笑,一脸娇羞:“哎哟!没事的,再等我看两眼过过眼瘾,白花花的不看白不看。”说着,赵思佳兴奋地凑到乔以柠耳边说,“你看那个,一八七的大个,身上的腹肌好几块哎。我去…居然是江肆,没想到啊他还挺有料……” 乔以柠小心翼翼地抬眸,琥珀色的眸子慢慢投放过去,果然看到了江肆。 他额头沁出汗珠,手上举着铁,胳膊上的肌肉迅速拢聚起力量灌入血肉里,淡绿色的班服微微上扬,露出少年精壮有力的腹肌,每一块仿似燃烧起野性。 看着秒表上数字的倒计时,接二连三的参赛同学皆都放下手中的举铁,累得吭哧吭哧。 却偏偏江肆一直举着。 周围是女生的欢呼声:“江肆,加油!” 热浪翻滚的赛场上,都带着青春昂扬的活力与激情,她们大多都是为了看江肆而来。 乔以柠看着彼时坚持的江肆,有那么一刻为他坚持不懈的劲头所感染。 微风卷起他额前银发,手中所举的举铁貌似一点也影响不了江肆,他依旧云淡风轻目视前方,就好像在看着某个人。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惊呼一声:“我去,江肆看过来了,他不会是在看我吧!” “痴心妄想哈!” 乔以柠看着少年灼热的目光,心头猛然瑟缩一下。 她想要离开,却在抬步的时候,旁边响起了哨声。 江肆赢了,沉重的举铁被丢在地上,仿似有千斤重。 赵煜明凑过来抵了一条毛巾,忍不住打趣:“至于吗,肆哥?你是铁打的,硬是坚持了十分钟,你还真是个爷们儿,我也是服了。” 江肆拿着毛巾擦汗,“你懂个屁!” 确实,赵煜明确实不懂,还没见为了在女生面前耍帅,举铁硬是扛到十几分钟的。 赵煜明啧了一声:“是是是,我等凡人,确实理解不了你江爷的脑回路。话说,你刚刚一直看谁来着,那认真!” 赵煜明一双眼睛调转回去,朝着人群扫了两眼,倒也没看到什么漂亮妹子。 直到,乔以柠拉了拉赵思佳:“思佳,我们回去吧。” 赵思佳刚才还一脸兴奋,在看到赵煜明那一瞬间,诧异两秒:“这个狗东西,怎么跑一中来了?” 赵煜明微微挑眉,对着乖妹妹招手,“过来。” 赵思佳暗自以为赵煜明听到自己骂他狗东西了,就想要躲着拔腿就跑,却没想到刚走出去两步,就被赵煜明给抓住后衣领,幽幽的声音传来:“做什么亏心事了?见着你哥我就要跑?” 呸,算什么哥,顶多就是重组家庭而已。连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就敢骑到她脑袋上称哥哥。 赵思佳扭动身子,挣脱开,“你少管我!” 5.江肆 赵煜明本欲教训一下这个不怎么听话还不懂礼貌的小妹妹,却发现了她身边站着的乔以柠,猛然反应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江肆。 敢情,刚才肆哥一直盯着这个漂亮妹子来着…… 乔以柠礼貌的点头,就要拉着赵思佳离开。 江肆却走了上来,望着乔以柠开口,“乔以柠,来看我比赛的?” 才不是,她可没这个心思来看他比赛。 她刚要摇头,赵思佳就被赵煜明提着衣领抓走了,边走边说:“刚刚你说什么来着?我是你哥,我都管不着你……” “赵煜明,你这个狗东西,你快放开我! ” 乔以柠知道,赵思佳有个哥哥,却没想到她的哥哥就是赵煜明。 伸出去的手又堪堪收回。 乔以柠明显有些尴尬,就想着要后退,“没有,我只是经过,不是来看你比赛的。” 啧,真是说不了一点谎话…… 江肆丢下毛巾,俯身过来望着她,“乔以柠,你这辈子说过谎吗?” 乔以柠不解,“什么?” 少年慢慢靠近,将那张漂亮英挺的脸放在她跟前,湿漉漉的银发慢慢往下滴着汗珠,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烟草气息,乔以柠顿时慌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白皙的手微微握拳抵在他胸前,试图隔开二人的距离。乔以柠心里跳个不停,就跟打鼓似的,害怕要是再靠近一步,江肆会亲她。 他的性格,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意料到了,痞得不行,同时看着挺凶。 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江肆舔了舔嘴角,似有若无的菠萝糖果味道慢慢袭来,那一刻乔以柠怔住了,他竟然喜欢菠萝。 少年有力的胳膊撑着腰,低头看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乔以柠,老子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你这辈子说过谎吗?” 乔以柠慌张地四处回望,渴望能够找个理由离开,却还是被江肆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 周围的同学都在专心注重比赛,没有人注意到在靠近羽毛球栅栏的地方。 江肆堵着小姑娘,不许她离开。 乔以柠不是没有脾气,“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伸手推开江肆,却发现少年的胸膛硬得跟堵墙似的推也推不开,烈日炎炎之下,她仿若能够再次嗅到那淡淡的烟草味,感受着江肆不讲理的靠近。 江肆用舌头顶了顶上颚,眉眼散漫,语气坏到不行:“不说,那就一直这样,反正老子名声不好,我也不怕。” 江肆是北虞一中的刺儿头,换言之就是一中的职高生,抽烟打架逃课骂老师哪一样没做过?他全都干了一遍,就连校长也拿他没办法。 在北虞一中靠的不是人际关系和家世背景,百分之九十的都是靠着优异成绩进入一中上学的,像江肆这种成绩一流打架一流的坏学生,可是让一众老师和班主任又恨又爱却又爱不释手,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每次上台演讲都有他,可好像他的这些…乔以柠并不知道。 乔以柠的社交圈子很小,不喜欢坏男生,更不喜欢结交太多的朋友,喜欢享受孤独的校园生活。作为艺术班的优秀学生,她向来不关注其他班级的事情,就好比江肆这个人。以至于…到了高一下学期,她才知道原来隔壁理科班有一个江肆。 现如今知道了,江肆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坏蛋。 乔以柠都要被急哭了,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被江肆给盯上…… 乔以柠难受是难受,但挺能忍的,眼泪硬是在眼眶里头直打转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她依旧从容淡定,慢慢抬头看着江肆,“好,我说。” 紧接着,江肆才肯慢慢往后退了半步。 乔以柠匀了口气,抬眸看着头顶耀眼的阳光,不知道何时,慢慢被一朵棉花糖云朵遮盖,金色的光韵透过薄薄的云层,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落在少年那张泛红的脸颊上。 本来,乔以柠是想踩他一脚泄愤的。 可是看到江肆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露出一抹渴望时,她犹豫了。 最后,她只是慢慢转身离开,“就在刚刚。” 江肆怔住,很快反应过来。 她说要说,却没说。 哼,果然是单纯的小姑娘,谎都没说过。 可为什么当年,会瞒着所有人,选择了轻生。 这辈子的江肆,依旧肆意随性,可偏偏唯独乔以柠这个人,他想着试着用其他的办法,慢慢走进她,起码不要像当年那样,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 运动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晌午头的,好多学生都躲进食堂吹空调。 等到吃饱喝足,下午的比赛项目渐入佳境,江肆被年级主任夸了又夸,恨不得把人拉身边合照几百次才行。 后来,少年实在是没了耐性,只好趁着主任给人加油鼓劲的时候,转头溜走了。 赵煜明笑得前仰后合,“我靠,这主任简直是疯狂,足足写了几十页演讲词,听得人耐心都没了,跟和尚念经似的,听得我脑瓜子嗡嗡。说是来支援比赛的,实则是来听你们这年级主任训话的,真是给我搞崩溃了。” 赵思佳抱着一瓶水,缓缓从旁边经过,“哼!平常你们六中的还听不到呢,净给老师找麻烦,说的就是你吧,赵煜明。” 好歹他也是跟江肆成天浑在一块儿玩儿的,大刘好歹也考上了一中,可偏偏赵煜明这个不争气的,死活考了一个职高,他爸天天在家里把两个人拿一块儿比较。 自然,赵思佳优越感高,天天听着赵煜明爸爸夸自己,小姑娘开心的嘴角都要翘到眼角上了。所以她还挺得意的,每次也会拿这个来打击嘲笑赵煜明。 “赵思佳,再给你哥我胡说,小心带你坐过山车哈。”赵煜明也就只会这样子威逼人家小姑娘了。 果然,赵思佳小脸一皱,“切…”小声反抗一下表达不满,随即快步走开。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赵思佳抱着水,给了正准备掷标枪的乔以柠,乔以柠拿着一根比她都高的杆子,走过来走过去,跟个慌张的小兔子似的。 赵思佳说:“柠柠,要不我带你溜比赛?这屁比赛每年都有,你又不喜欢,何必要浪费时间参加。” 乔以柠抱着标枪,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摇摇头:“不太好吧,老高知道了会在全班面前念名字的,我怕丢人。” 赵思佳不以为然:“那有啥,你得学我,反正我赵思佳在班上早已经大名鼎鼎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老高一个人。你要学会放松心态,保证开开心心一辈子!” 小姑娘听着这话很是认同,“要不…我翘了” 这时,老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双手背后面若包公,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班上将要比赛的学生,交代一句:“好好比赛,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是让我发现有人溜比赛,今儿晚自习来我办公室啊。” 咦,这老高是长了一双招风耳吗? 说什么都能被他猜到,赵思佳脸上再甜美的笑也绷不住了,凑在乔以柠耳边嘟囔:“老高果然是精明。” 乔以柠刚才明明都动心了,这下好了,老高一来一番告诫,她倒不敢了。 最后乖乖的比完了赛。 等到乔以柠准备折回找赵思佳时,却发现赵思佳屁颠屁颠地往隔壁四班跑,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聊得正开心。 小姑娘犹豫一下到底要不要上去,上去会不会打搅人家说话。 最终犹豫再三,她还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回了。 却在中途,被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喊住:“是高一的吗?这边有矿泉水,帮忙搬去长跑终点呗,到时候学长给你加学分。” 学分? 乔以柠摇摇头,她不需要这些,依靠自身的优秀成绩轻轻松松都能毕业。 不过…小姑娘还是挺乐于助人的,看他一个人累得汗流浃背,最后硬着头皮帮他搬东西。 可走到终点的时候,乔以柠就看到几个人,发了疯似地往终点疾跑。 伴随着周围激奋人心的外放音乐,还有主席台上主持人的慷慨陈词。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向她疾跑而来的少年。 是江肆。 少年腰间是红色布条,站在首位,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江肆,牛逼!” “第一名哎!” “上午刚举铁第一名,他这算是大满贯了!” 江肆粗喘呼吸,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银发盖住眉骨,却也掩盖不住那张恣意不羁的脸庞。 身上的淡绿色班服被滚烫的热浪卷起,露出白皙精壮的肌肉线条,他毫不避讳掀开胸前一角擦着脸颊上的汗滴。 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说了一句:“好学生,这水给喝不?”他说这话,音色低哑仿若带着激烈运动后的酣畅疲惫感,乔以柠愣住好久才缓过来,竟然还贴心的给人把瓶盖拧开了,“给你。” 乔以柠平常都冷冷的,直到这一刻,竟有些不自知的可爱和懵懂。 江肆低头轻笑一下:“谢了。” 咕嘟咕嘟,似乎是水被他喝进喉咙的声音,乔以柠看着汗水从他的脸颊慢慢溢出,滑过凸起的喉咙弧度,不断往下流淌。 很快弄湿了胸前的领子,班服有些薄,弄湿了就贴在他的身上,上头露出似有若无的线条沟壑,看的小姑娘面颊酡红。 乔以柠摇着头:“不客气。” 乔以柠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江肆喊住,“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你这么怕?” 江肆却没想到,当年清冷安静的乔以柠会见着他就要跑。从前都是一脸淡定,从他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不会回头的那种。 难不成,是自己太凶了?江肆有点自我怀疑了。 她摇着头,“没…没有。” 妈的,没有个屁,说话都结巴了。 江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分明长了一张乖学生的脸蛋儿,却还是不怒自威的吓到她了。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握着毛巾走过来。 有时候,他挺想问的,乔以柠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乔以柠慢慢转身,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着急去公共厕所,先走了。” 其实是她生理期不舒服罢了。 乔以柠一向胆子大,但是面对江肆怕是怕那么一点,也不是很怕。 毕竟,她根本没打算和他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江肆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捂着肚子一脸难堪的往操场的厕所跑。 跟个小兔子似的。 江肆走上前,顿在厕所外头一颗林荫树下。 这一年,操场上的这颗红枣树依旧生机勃勃,越长越高,可是殊不知等他还没毕业的那一年就被砍掉了,因为要扩宽跑道。 他还记得,当年上体育课通有几个同学上树摘枣子吃,最后被年级主任抓到了每个人罚跑操场的画面历历在目。 可是现如今的江肆,没有再跟着一起爬树了,对于一个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疲惫灵魂来说,他那颗玩心早就在那一年就死了。 江肆嘴里咬着烟,犹豫一下又收了回去,他微微转身就看到乔以柠刚好走出来。 小姑娘脸色苍白,表情有些扭捏,“江肆,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肆说:“太热了,老子来躲太阳。” “哦。”小姑娘点头,随后露出一抹焦急目光,在操场上左右顾盼,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江肆疑惑:“你看起来有点怪……” “有吗……”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好像在遮挡什么东西。 江肆微微落眸,轻而易举就看到了白色裙摆上的淡淡红色,很快就反应过来。 乔以柠红着脸颊,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上午和下午的体育比赛下来,自己的肚子会这么疼,而且还忘记带换的卫生巾了。刚才去厕所简单处理一下,却还是红透一大片,弄脏了裙子。 却没想到,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江肆,好丢人…… 她急得都要哭了,想着找一找赵思佳的人影。 下一刻。 少年站起身来,高大的身量慢慢靠近,他解开身上的校服外套最后帮她挤在腰上,“老子带你去找赵思佳。” 乔以柠怔住,江肆似乎还挺好的…竟然还会主动帮她…… 她一时有些感动,“谢谢你,江肆。” 还有,他是不是会听心术啊…怎么知道自己要找赵思佳…… 来不及多想,江肆松开手,看着系好的结,“不客气,行了,跟我走吧。” 他点了点下巴,伸在半空的手停顿片刻,随即收回。就好像他刚刚是想,拉着她来着。 但又怕,乔以柠不愿意。 他就没那么做了。 乔以柠跟在后头,看着江肆的背影,少年脊背匀挺撑着淡绿色班服,后头是一句个人手写的意大利文:Il mare e il cielo。乔以柠小时候跟外公去过意大利所以略懂一些意大利文,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应该是:海阔天空。 确实,挺符合江肆的性格的。 小姑娘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却未曾想到江肆会忽然停下来,砰的一下,乔以柠的脸蛋狠狠地撞在他的后背,好硬,疼得她哭也哭不出来,只好捂着鼻子:“唔…” 他给她撞流鼻血了。 血很快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殷红一片,江肆惊得脸都白了,忙带着她去医务室。 医护老师看起来有些严厉,“不要仰头,低头,你这样血呛住肺管子了,我可不管啊。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乔以柠怕得不行,尤其是搞出血这件事,她生来就怕疼,更害怕血。刚才那么一撞,疼得她好久都没缓过劲儿来。 无端被医护老师一吼,晶莹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声音嗡嗡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医护老师实在是没了耐心,重重地把她按在床上,准备好了棉签和镊子给她处理止血。 期间,镊子摔进医疗盒子里的声音很是刺耳,医护老师看起来很是不耐烦。 一个劲儿地说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就是简单的擦药……” “都快十七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脆弱就哭了,能不能坚强点?” 乔以柠捏紧围在腰间的校服,心里难受极了,就是不回答她。 论谁也没这个好脾气,听她不耐烦的几句话。 之后,她慢慢阖上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刚刚阖上。 因为被无视了,医护老师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啪的一下直接丢了镊子,“还挺傲气,像你这种学生,总会拿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逃比赛,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你这么傲气的,你傲气给谁看啊?” 乔以柠睫毛一颤,一脸淡定接话:“您要是不想看,可以闭上眼。而且从头到尾都是您在说话,我可一句都没说。” 6.演讲 医护老师瞪大眼睛:“哟,不得了啊,敢跟老师顶嘴!”说着,女人摘掉口罩,面露凶光看着坐在床上的乔以柠。 作势就要把起衣袖,一副泼皮无赖,要打人的样子。 江肆踹开门,背靠着门框,淡淡道:“你敢动她一个试试。要是不会治病,趁早滚出校诊所,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医护老师惊了一跳,抬头就看到了江肆,那个学校鼎鼎大名的刺头儿。 她也不敢惹,但是嚣张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江肆,你挺横,有本事你自己弄。” 她也不管了,脱掉手套悠哉悠哉的离开校诊所。 江肆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即走过来,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拿起镊子继续给她处理血渍。 乔以柠委屈极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坠落,声音像极了呜咽的小猫,脆弱极了,“江肆,你刚刚去哪儿了?” 江肆从口袋里拿出用白色方便带装好的卫生用品给她:“给你拿东西去了。” 她接过来,看了看,应该是赵思佳给她准备好的。 她说:“谢谢你,江肆,谢谢。” 江肆俯身过来,盯了一眼小姑娘,随即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用着镊子夹住棉花团给她擦拭血渍,一反常态的认真,“不客气。” 空气里肆意的,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闻着很是不习惯。 慢慢地,鼻血止住了。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下巴,“行了,老子都给你弄好了,低个头看看。” 乔以柠只觉得舌尖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刚刚鼻血一个劲儿往外涌,可把她吓坏了。 听到江肆这么说了,她才敢试探性地低头。 果然,血止住了。 小姑娘笑了笑,“止住了。” 江肆丢下镊子,“嗯。” 他舔了舔嘴角,最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她,“吃个糖,以后别动不动就哭。” 淡黄色的包装,上头还是一颗菠萝的图案,再简单不过的包装,却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她以前曾经见到过一样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乔以柠懂礼貌,“谢谢。”她打开一颗,含在嘴里,甜甜的酸酸的,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作响,这是菠萝气泡糖。 “其实,我不经常哭的,就是刚才那个人说话太难听了,我一个没忍住才哭的……”她挺有骨气的,就是当时一直出血止不住,心里顿时慌了,才会…才会掉眼泪…… “嗯。”江肆点头,语气散漫,半开玩笑着:“要不,等会儿老子下学了,帮你把她堵了,捶她两顿给你解解气?” 以暴制暴,是江肆脾气。 见谁不顺眼,就给人来两拳。 但,这是学校…刚才那人也没捶她,顶多就是口舌言语攻击,大不了下次说回来就行。犯不着动手动脚,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再传到易慧女士那里,可就不妙了。 她摇头,有些激动,“别别别,这样不大好,捶人犯法的。再说了,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帮我出头。”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又谈何帮我解气…… 可是,好像刻意和江肆拉开距离,他会不会生气,毕竟他刚刚还帮自己来着。 犹豫一下,她又接了一句:“你出头了,班主任会说你的。” 江肆漆黑的眸子颤了颤,“嗯,我知道了。” 此时的江肆尤其的安静听话,要是按照往常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给那医护老师出门的机会,猖狂得不行。 乔以柠收拾好一切,两个人从校诊所离开。 , 比赛也到了最后关头,基本上已经是最后宣读获奖名单的时候。 老高对她使了使眼色,还将手里的稿子往她手里塞,“乔以柠,等会儿,你来宣读对获奖同学的致辞,你声音好听又是音乐委员,可以吧?” 赵思佳知道乔以柠因为生理期肚子不舒服,于是主动上前来毛遂自荐:“老高,其实我也不错,谁人不知我赵思佳笑容甜美,我上去保证不给咱班级丢脸。就是,柠柠她身子不太舒服,我替她上了,咋样?” 乔以柠颤抖着眼眸,虽然没说话,满眼都写着感谢二字。 老高一听到这里,考虑一下,又见乔以柠确实苍白着一张笑脸,指不定是上午加下午的比赛给累的,于是作罢:“那好,那就赵思佳去,好好表现哈,别给班级丢脸。” 赵思佳暗自苦笑,这老高到底是对自己多没信心? 她可是赵思佳哎,校园广播女神哎,声音还是能上台面的好吧,还说什么丢脸…… 乔以柠捏着系在腰间的校服,目光左右回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很快,她看到了。 江肆一身淡绿色班服,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腿很长,一头银发耀眼夺目,站在人群中尤为显眼。那时候,乔以柠渐渐对他改观了,觉得江肆还挺不错。 可下一刻,老高幽幽走过来扫了二人两眼,淡淡道:“比赛后心别飞了,作为学生,更应该好好学习,不该想的先别瞎想。” 通有几个男生厚脸皮接了一嘴:“老高,你在说啥呢,谁心飞了?” “鬼知道,老高总是神神秘秘的,跟那路边瞎眼的神算子似的。” “啊!” 老高抬手,赏给他一颗板栗吃,“就你话多,当着我的面,还敢说我。” 男生疼得面色揪紧,“老高,你回回下手这么重,疼死我了。” 老高睨他,“刚掷标枪比赛第一轮结束,你跟谁上小卖部去了,还拉拉扯扯的,当我眼瞎啊!” 男生登时不敢嚎了,乖乖地坐回坐位,“谁啊,不知道。” 切,不就是谈恋爱吗,还不敢承认了。 老高见他这副没骨气承认的模样就来气,随即默不作声又赏他一颗板栗,“装!再给我装。” 看到这一幕,乔以柠暗自松了口气,总觉得刚才老高的那句话是对自己说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她紧张做什么。 她明明只是看了一眼江肆而已,又没想着其他的。 她只是想着把衣服洗好,还给他呢。 少女低垂着脑袋,却未发现彼时的少年微微抬眸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江肆作为高一一班体育拿了大满贯的优秀代表,上台演讲致词。 老高精心准备了演讲词来着,可人家肆哥光凭感觉了,丢了稿子,有感而发。 “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任然自由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台下有同学开始议论:“这哪里是演讲词,分明就是海阔天空歌词,他是来搞笑的吗?” “可他说的是粤语哎,还挺好听。” 乔以柠捏着手里的校服,微微抬眸,少年拿下话筒,紧接着就看到赵煜明抱着吉他走上来。 他仰头,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主席台下面来。 “我叫江肆,高一一班的,代班来领奖,没有演讲词。送给大家一首歌,海阔天空。” 老高站在台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江肆这浑小子要干嘛?” 赵思佳扯了扯乔以柠的衣袖,“柠柠,我怎么总觉得江肆哥,在看你啊。” 少年的目光过于炙热,紧紧注视着台下。 乔以柠舔了舔糖果的甜腻,嘶拉的声响在口腔里作响。 小小的脑袋微微上扬,刚好与他视线擦及。只是一秒,乔以柠都觉得似曾相似,就好像曾在梦里见到过这一幕。 她觉得诧异,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江肆到底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目光交汇的那一秒,她心尖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始终得不到缓解。 她说:“是吗。” 赵思佳点头,“我这双眼睛视力5.0来着,我敢保证江肆肯定对你不怀好意,毕竟我家柠柠长这么漂亮。” 乔以柠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凝视台上的人。 那天,天气不错,夏日晴空白云滚滚,似被天仙揉乱的棉絮散乱一团,像极了少女毫无章法的心跳。 微风卷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右边眉骨上的一颗红色的痣。 她很漂亮属于南方姑娘温婉长相,笑起来暖暖的像个小太阳,不笑的时候就有些清冷和池塘的菡萏一样亭亭玉立,与生俱来的距离淡漠疏离感,既吸引人的注意力,却又使人不敢轻易靠近。旁边的男同学无心听台上的唱歌,偷偷忍不住一窥乔以柠的脸庞,最后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真漂亮,又干净又单纯的模样。 台上的少年声音澄澈,仿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感,很快将台上台下的氛围感拉到了高潮。几个女同学激动地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刻。 “江肆唱粤语真好听。” “又痞又帅,我还以为他只会学习和搞体育来着,没想到他还十项全能!” “爱了爱了,老天爷啊,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吧!” 老高听着台上江肆唱歌,不禁眼眶湿润,下一秒就走到刚刚说话的女学生面前,两条粗黑的眉毛揪紧,低声吼了一嗓子:“还男朋友,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连男朋友都没得挑。” 戴红色发夹的女同学立刻闭嘴了,看着老高干笑两声。 这老高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女同学抱着旁边的女生,将头埋进校服里。 运动会后,晚上并没有上晚自习,老高为了犒劳学生,把两个班的学生全都聚在一班看电影。 教室里刚开始还闹哄哄的,到了后来逐渐安静下来,乔以柠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做试卷。她并不喜欢看电影,比较喜欢做题,和安静的环境。 安静的教室里,只开着一盏灯。 啪嗒一声清脆,教室门被推开。 江肆站在那里,说了一句:“乔以柠,你是书呆子?” 他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拼命的好学生,和当年一个样,每天教室食堂家里三点一线,连运动会都不参加的那种。 乔以柠手指微微一顿,锋锐的钢笔在白色的卷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黑色墨水浸润上头,留下一个墨点。她慌张忙拿起涂改液往上头涂抹,“江肆你不去看电影吗?” 他不喜欢看电影。 也没那个耐心看。 累了一天了,到了最后,他竟然想来看一看乔以柠。 按照当年,乔以柠并没有出现在一班,他知道乔以柠是在教室里学习来着。 江肆舔了舔嘴角,走上来:“不看。” 少年脱掉了淡绿色的班服,换上了平常穿的黑色T恤,额前的银发盖住眉骨,却有种凌乱的美。 他一手操起椅子坐在她前面,垂眸扫了一眼试卷,“题做完了?” “还没有,遇到了难题,我解不出来。” 明明都套入了公式,却还是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看着答案解析只露出一个数字,乔以柠知道自己没有算对。 所以,一个人想了好久。 到底是哪一个步骤错了。 江肆挑眉,伸手拿过来她的试卷,看着卷面上娟秀的小字,有微弱的光透过卷面上的小缝隙,原来是试卷上少了一个零。 他放下试卷,素日慵懒的少年这个时候敛了敛,多了一分认真,“这里,少了零。是三十,不是三。” 乔以柠眨了眨眼睛凑过来看,果然看到试卷破了个洞,还挡住了零。 “原来是这样。” 后来,乔以柠重新把数字带入公式,最终得到了正确答案。 她开心的笑了,“终于解出来了。” 不是,就这么开心? 江肆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头顶瓷白色的白炽灯洒下来,落在小姑娘身上。 在她抬眸望他的那一刻,少女的眼里仿似亮起星光。 他说:“乔以柠,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为什么突然问这句话,乔以柠愣了下,摇头:“没有啊。” 那就行。 江肆慢慢起身,可就在这一秒,乔以柠开口又说:“江肆,今天谢谢你了,等我把校服拿回去洗干净,到时候还给你。” 江肆垂眸,坏坏道,“这么好,还给老子洗衣服。” 乔以柠:“本来就是我的原因,才会弄脏你的衣服,你放心我一定会洗干净的。” “那你准备怎么还给我?要是被老高看到,会误会我俩的。” 小姑娘坐得端正,淡淡道:“不会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班主任到时候要问我会跟他好好解释的。” 最近,年级领导都在抓早恋,老高在这事儿上最有经验,每次都是一抓一个准儿,乔以柠不喜欢江肆,对他也没有出格的想法,他帮了自己,所以这件衣服理应她来洗。到时候就算被发现窜班还衣服,她也会很好的解释一切。 她就这么不喜欢,和自己有牵扯…… 江肆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指腹紧紧按住,直到血肉发出沉闷的疼,他才肯松手。 “乔以柠,你是不是经常去邕宁江?” “也没有经常,心情不好,就喜欢去看一看,听说那里有蓝色眼泪。当初我跟妈妈从南虞到北虞,第一次看到了蓝色眼泪,只不过今年好像没有了。” 现如今五月多份,正是看蓝色眼泪的好时节,乔以柠上次心情不大好本想着去邕宁江看,但是…好像她运气不太好,没有遇到。 心情不好… 江肆眉头微微一拧,难怪,当年的小姑娘就是在邕宁江出的事。 “以后少去邕宁江。” “为什么?”她还没有等到蓝色眼泪呢,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江肆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那张脸多了些痞气,“那里坏蛋多。要是像上次那样被人堵了,叫天天不应的,你一个小姑娘,不怕吗?” “不过…你下次去,老子可以陪你去,就当免费保镖。” 他也喜欢看蓝色眼泪吗? 还免费给自己当保镖。 也是,他打架挺凶的,还挺不要命的,上次二对十,他和赵煜明硬是给那些人给打得落花流水。 以至于,饶是胆子大的乔以柠,也有点怕他了。 她是打心底的不想和这种坏学生凑一块,要是易慧女士知道了又要教训她了。 她摇头:“谢谢你,不用了,我下次跟思佳一块儿去就行。” 7.要钱 “怎么?怕被你家长知道。”江肆拿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思维来打量彼时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看她扭扭捏捏,思来想去,她会拒绝自己左右不过这个理由。 乔以柠捏着钢笔,垂眸看着白色试卷,犹豫一下才回答:“看蓝色眼泪要到晚上十点到凌晨,说不定耽误你时间,你没必要跟我一块去的。还有我妈妈觉得我还小,不许我跟男同学走太近的。” 他妥协了,“老子说着玩儿,你别当真,不愿意就算了。” 江肆转身,准备离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他可没那么乖。 自那天晚上过后,经常一段时间,江肆总是会偶尔无意的出现在乔以柠眼前。 用赵思佳的话来说,就是阴魂不散。 那天,是周五。 乔以柠瞒着易慧女士,偷偷一个人在浴室里手洗衣服,她没敢用洗衣机,生怕被易慧察觉到这件宽大的校服。 她身材瘦削,骨骼匀挺,才一米六出头,这件衣服很大,当初裹在她腰间就跟一件长裙似的。 乔以柠小时候和奶奶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时间,洗衣服也会,就是洗衣粉容易放多了,对着血渍的地方搓了好几遍,终于校服终于洗好了。她却只敢趁着妈妈出门去公司上班,才拿出来让它见见太阳。 每次易慧回家了,她都跟做贼似的慌里慌张收起来。 到了最后,校服终于晾干了。她拿着熨斗烫了好几遍,最后才安心的把它装回袋子里。 , 早上司机又睡过头了,没办法,乔以柠只好搭乘附近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开着冷气,她刚抬脚上车,一股子凉爽刺骨的冷风直朝她裙摆下头钻,冷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车上人还挺多的,小姑娘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坐位,最后只好拉着一个横杠把手站着。咯吱一声,门被关上,车子忽然发动起来,乔以柠没站稳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扬,直接摔进一个人的身上。 身后的人轻声嘶了一声,大掌刚好抵住她的腰肢,乔以柠窘迫极了,在他的帮助下慢慢站稳脚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乔以柠微微探身去看,就看到黑色鸭舌帽下那张熟悉又不羁的脸蛋。 少年唇角微勾,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低哑,“乔以柠,一大早就对老子投怀送抱。” 他抬手,摸着刚才被撞的锁骨处,还挺疼的。 “江肆。”乔以柠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公交车上遇到他。 还有,谁对他投怀送抱了,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姑娘面色仓皇,看了一眼车上的乘客,还有几个人时不时回头过来看他二人,脸上带着一抹暧昧的笑来,她头低得更低了。 “江肆,我都说了,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嗯,知道了。” 他扯着胸前的衣领,偶然间乔以柠看到了他脖子上似乎还戴着一条项链,样子像是十字架。少年露出的锁骨上头微微泛红,乔以柠摸着自己的肩膀,可能是刚才混乱中不小心撞疼他了。 乔以柠看着江肆,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一刻江肆站起身来,对她说:“你坐。” 他还挺好心的。 乔以柠本来还想客气一下,江肆伸手拉着她的书包将她整个人提到了坐位上,“别墨迹。” 乔以柠发现,他有时候看起来挺凶,但有时候还挺不错的。 “谢谢你,江肆。” 江肆伸手抓着横杠,高大的身量覆盖过来,“乔以柠,你这张小嘴,就只会说谢谢?” “那你想让我怎么谢你?”说到这里,乔以柠忽然想起了,校服还没还给他来着,于是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把校服拿出来递给他,“江肆,这是你的校服。” 校服用白色的纸袋子装着,还迭的整整齐齐,江肆扫了一眼,嗯了声,“乔以柠,要不,”他弯腰凑到小姑娘耳边慢慢说,“你亲我一下,以后帮忙就不用说谢谢了。” 他在想什么呢。 乔以柠小脸涨红,从未和男同学走太近,连一段恋爱都是空白的单纯小姑娘,听到江肆说这样一句话,都羞的不行。 她伸手推开他,“你想都别想!” 他也太坏了。 别以为自己不爱说话,胆子又小就可以占便宜欺负她。 江肆浑的不行,“想都不行?” 小姑娘干脆不理他了,兀自偏转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江肆慢慢起身,看着被逗得脸红的小姑娘,窗外春光正好,微微闪过的斑驳光韵投射在她身上,很快乔以柠慢慢平复心情,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听歌。 可是越听,心里头越乱,因为江肆站在她身边许久,弄得她一阵心情复杂。 车上人山人海,少年用着身躯帮她挡住试图往她身上挤的乘客,车内空气不是很好,颇有两个男乘客没站稳就往小姑娘身上倒。 江肆一脸凶意,一句话不说,都看的那些人直往旁边站。 这时,一个油头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了两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乔以柠后座的一个女生身上。 就趁着司机刹车停靠的时间,趁机往人女生身上靠,趁机揩油。 很快汽车抵达沧浪街口,中年男人眼露色光,慢慢往前凑,将要伸出手来摸人家女生的腰肢。 江肆咬着烟,大掌扣住他的手腕,眸中划过一丝阴翳,声音冷漠警告他:“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局子。” 中年男人疼得脸部肌肉揪紧,因为做了亏心事他又不敢声张,所以只能闷声受着,最后被江肆丢在一边。坐在后座的女生微微抬眸,就看到是江肆,眼中难掩惊喜:“江肆,是你。”是陈司雯。 江肆一怔,刚才还没认出来,但也没那个心思理她。 陈司雯有些尴尬,好像江肆压根不愿意搭理他。 她微微偏转目光,就看到江肆身前护着的小姑娘,仔细一看像是班上的同学。 还是那个…叫乔以柠的。 难不成,江肆喜欢乔以柠? 怎么可能……乔以柠这种乖乖女,会被江肆喜欢? 陈司雯试着搭话:“江肆,你当年从职校离开,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心里清楚可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 江肆挑眉,拿下烟,连眼神都是吝啬,“重要吗?真是莫名其妙。以后别老是跟老子说话。”江肆一脸冷淡,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他对待外人一向如此,陈司雯何尝不了解。 她哂笑慢慢收回目光,却也私心的嫉妒乔以柠,刚刚她都看到了,江肆竟然能对着她笑成那副样子。 乔以柠除了那副脸蛋,家世方面根本比不上她家,也不知道江肆到底瞧上她什么了。她一直想着,直到粉红色珍珠穿戴甲狠狠掐住手掌心,留下淡淡的指痕,仍觉得心有不甘。 乔以柠在车上小憩一会儿,临到了下车的时候就被江肆一起拉下公交车。 她差点坐过站。 还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你,江肆。” 江肆少见的穿上校服外套,上头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是山茶花香又像是普通的洗衣粉的沁香。 少年靠着学校旁边的栅栏,忍不住好奇,“乔以柠,你只要坐公交车都会睡觉吗?” 倒也不是,就是昨天熬夜做试卷了。还有好几套听力试题,一做就是十一二点,一个没控制住所以睡得有点晚。今早起的又早,所以才会欠瞌睡。 乔以柠摇头:“没有,昨晚熬夜了,才会这个样子。” 江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书呆子肯定昨晚熬夜写作业来着…… 他微微拧眉,“公交车上容易有色狼,以后一个人坐车记得留点心眼,小心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色狼?小姑娘听到这里惊讶的睁大眼睛:“色狼,刚刚车上有色狼?” “嗯。” 江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翻上栅栏,下一刻就轻轻松松的到了校园里头。 这…他干嘛要翻墙。 留着正门不走,非要… 乔以柠扫了一眼栅栏处,每个草垛子后头都藏着人来着,少年吞云吐雾着。 却唯独江肆,他连躲都不躲,背靠着墙面,掏出打火机点烟,微微仰头吐出一个烟圈。 不愧是刺头儿,天不怕地不怕的,乔以柠嘟囔一句:“有那么好抽吗……” 江肆隔着铁栅栏,声音传了过来,“乔以柠,你要是再不进来,等会儿年级主任要关校门喽。” 乔以柠捏紧书包带子,这才朝着门口去,刚好赶上关门的最后十几秒。 小姑娘一个人回了教学楼,等到她搬作业本,才看到江肆浑拉拉的跟着大刘两个人从楼梯口往教室那头走。 乔以柠走进教室,大刘还准备拉着江肆,“肆哥,是乔以柠哎,没想到她还是二班语文课代表。” 江肆拍了拍身上的烟尘,径直向她走过去,“乔以柠。” 名字刚喊出来,江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 乔以柠抱着厚厚的作业本,停顿一下,汗珠浸润她额前的碎发,“怎么了?” 妈的,他妈的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话来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后脖颈,舔了舔嘴角说:“我帮你搬。” 说着,少年长臂伸过来将乔以柠怀里的六十多本作业全都抱怀里。 那一刻,乔以柠本来打算拒绝的。 毕竟要是被人看到了,免不得要传谣言,很久都不会得安宁的那一种。 乔以柠声音小小的,“其实,你不用帮我搬的……” 江肆一手抱着作业本,“乔以柠,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帮你,被同学看到了,丢人?” 因为他的名声一向不好,打架抽烟逃课样样都干过,不像她优秀好学生一个。 乔以柠没有回答,慢吞吞走上来,试图拿回作业本。 妈的,一句话不吭声,果然是这样。 她还真就是瞧不起自己。 少年脾气上来,一手握着作业本,还非就不给她,“回答。” 那一刻,乔以柠被气得小脸发红,两只手顿在半空,又堪堪收回。 他怎么老是这个样子,非要强迫性的帮自己,他难道不需要上课的吗?整天出现在自己眼前做什么,讨厌死了。 乔以柠慢慢抬头,声音颇许无奈:“江肆,我们顶多就是同年级的校友,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能不能别老是缠着我,真的让我很困扰。” 她不喜欢和异性有过多的交流,甚至是传绯闻什么的。她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度过高中三年生活,有志趣相投的好朋友赵思佳就够了,还有江肆的脾气真的挺凶的。她这人木讷,也没打算交一个异性好朋友之类的。 江肆一下子冷了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冷漠,他大抵是生气了。 拳头紧握,半晌松了口:“老子知道了。”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有三两个同学经过,看到两个人在讲话,忍不住互相私语:“你看看,江肆哎!瞧这架势指不定是跟女朋友吵架了,脸都气白了……” 流言蜚语就是经过这样的渠道传播的。 明明两个人只是站在走廊说了两句话,就被认定为是正在谈恋爱的情侣,对于喜欢安宁校园生活的乔以柠来说,真的是莫大的困扰。 … 从那天后,此后乔以柠再看到江肆,他都会主动避开。 就好像,两个人真的不认识了。 六月一日那天,乔以柠在出校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杨嘉月。 这是时隔两年多之久,再一次的见面。 杨嘉月学习成绩不太好,所以一直在六种职高上学。 这次杨嘉月主动联系乔以柠,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少女染了一头火红色的发,嘴上竟还要咬着一支烟,要多浑有多浑,“钱带来了?” 她找乔以柠是要钱的。 乔以柠犹豫一下,摸了摸口袋的钱包,本着想要劝一句的心,“杨嘉月,你是不是又跟那一群男生去酒吧了?” 杨嘉月抬手捋了捋刘海,露出细长鸦羽还有那双漆黑的眸子,挺漂亮的,仔细一看她的眉宇还有几分英气。 她轻哼一声,“你管的事儿可真多,乔以柠你以为你是谁啊?和我非亲非故的。” 乔以柠沉下脸,“是,我和你非亲非故,所以这钱你也别要了。” 两年多不见杨嘉月变了好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礼貌叫姐姐的人了。 至于杨嘉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乔以柠心知肚明,所以才会主动给她钱。 杨嘉月脸上表情陡然一变,伸手拦着乔以柠:“乔以柠,都说好了要给我钱,你可不能反悔,要不然你就别怪我直接去你学校找你!” 哼,还会威胁人了。 乔以柠怔住,看着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迟疑了,同时琥珀色的眸子抖动一下,“杨嘉月,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懂点事?” 杨嘉月挑眉,“我要是懂事,当年就该举报你害人命。你现在指不定去牢里蹲监狱了,还能好好的坐在教室里接受最好的教育吗?” 巷子里偶尔刮风,凉凉的,但却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乔以柠听到杨嘉月说起当年的事,两只手微微攥起,收紧再度收紧。 直到磨平的指甲,将白皙的手心划出一道红痕,骤然吃痛松开。 巷子静谧,静谧到只能听到青石地板上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乔以柠稳定心神慢慢道:“杨嘉月,当年的事,和我没关系,要是警察觉得我有问题,我现在就进监狱了,可是我没有。所以你也没必要,一直把当年的事情强加在我身上,我不欠你的。” 素日温软的乔以柠此刻又恢复到了淡漠疏离,好像一旦提及当年那件事,她总是会刻意用冷漠包裹自己。毕竟,当年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也是受害者。 “是,你不欠我,可你欠我哥的。所以,这钱你也必须给。” 杨嘉月吞云吐雾,背靠着墙面。 乔以柠拉上书包,那一刻忽然心硬了,“如果你要拿着钱去胡搞,我是不会给你的,杨嘉月我可记得当年你可是优秀好学生,现在自甘堕落和那些坏孩子一块儿玩,我也拦不住你。只是希望你能有点良心,杨姨还生着病呢。” 杨嘉月夹着烟的手顿了下,那张白皙的脸上浓妆艳抹,和小太妹没什么两样。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乔以柠,你可别逼我。”话音刚落,她丢下烟,狠狠踩了两脚。 紧接着,从巷子的角落里接二连三走出来两三名男生。 有的腰间系着六中的校服,脖子上有纹身,一身的流氓地痞的气势。 为首的男生走过来搂住杨嘉月,默不作声扫了一眼乔以柠,“这就是你那小金库。” 这些年来,杨嘉月找了各种理由,向乔以柠要过钱。初中时还小还有骨气不怎么要,上了高中后越发放肆无所顾忌,总是会那当年她哥那件事,来逼迫乔以柠给钱。 杨嘉月笑着:“对啊,她挺有钱的,她妈是做生意的大老板。” 闻言,男生对着另外两个小弟点了点下巴,“还愣着做什么,让她把钱给了,然后再放人。” 乔以柠捏紧书包带子,尤为震惊,“……” 男生是杨嘉月的男朋友,是六中职高最出名的校霸混子,挺有手段。 乔以柠难以置信,杨嘉月分明最讨厌这些人的,为什么还会跟他们凑到一块儿。 大掌伸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书包,紧接着肩膀被人狠狠一推。 乔以柠趔趄直接摔在地上,刚下一场小雨,地上都是湿漉漉的小水坑里头带着泥泞,弄脏了校服裙摆。她一手撑地,手心有种被沙砾钻入皮肉的闷痛感,“嘶。” 白色试卷和书本被无情的丢在地上,男生从里头找出了一个淡粉色的钱夹,打开一看,“我靠,他妈的才十块钱。” 钱夹丢在地上,男生拿着钱跟杨嘉月说:“月姐,你确定她有钱?浑身上下就十块钱,连瓶啤酒都不能买。” 乔以柠慢吞吞站起身来,淡淡开口:“就十块,我可以走了吧。” 杨嘉月眯眼看她,“乔以柠,刚刚那几百块钱呢?藏哪去了。” 8.负责 她刚刚明明都看到了钱。 闻言,另外两个男生左右围上来。 乔以柠捏紧手指,从口袋掏出手机,“要是不想事情闹大,就让我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另外,忘了提醒你们,这巷子有摄像头,要是拿去派出所,你们一样也逃不掉。” “你他妈的吓唬谁呢!”男生低声吼了一句,直接拍掉她的手机。 手机掉在地上,他抬脚上去狠狠踩了两脚,“今儿要是不把钱拿出来……”那双眼睛落在乔以柠身上,多了一丝玩味,“拿你自己来也行,陪哥几个玩儿一天,我们就不找你要那钱了,行不?” 乔以柠震惊,她慢慢走进,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你有几个胆子。” 只听到一阵哀嚎,男生很快蹲下身抱着腿,“卧槽!他妈的疼死老子了!” 另一个男生一脸诧异,却没想到乔以柠看起来柔柔软软的样子,打起人来还挺狠。 这时,抱着杨嘉月的男生慢慢靠近乔以柠,“乔以柠,还真是小看你了。既然你是杨嘉月老朋友,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你就乖点把钱拿出来,这事儿就算平了。” 说着,男生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点子不要脸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让她觉得作呕。 这时候,杨嘉月立刻不乐意了,走上来一把推开男生,“陆宇,你当着我的面还敢对其他女生勾勾搭搭!” 陆宇不爽了,“杨嘉月,给老子安静点,跟个疯子一样。” “你装什么装?乔以柠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一点,身材哪里比得过我?陆宇你别忘了,我们还没分手呢,你也别当我死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四处勾搭!” 陆宇伸手推开,“杨嘉月,你给我滚一边去。” 乔以柠趁着两个人拌嘴的间隙,抱着书包准备离开。 陆宇很快反应过来,“乔以柠,你想去哪儿?” 大掌将要抓住她的书包。 就在这时,斜里忽然走过来一个人,抬脚就踹在陆宇的胸前。 速度很快,眨眼间陆宇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 另外两个小弟瞪大眼睛一看。 来人穿着黑色T恤,带着黑色鸭舌帽,防风外套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身手利落。 江肆嘴里咬着烟,凝了一眼,“碰老子的人,你挺有胆子啊,陆宇。” 是江肆。 整个沧浪街的谁不知道江肆,不只是在一中,在六中江肆也很有名。就连陆宇都不敢惹的,只因为江肆手段狠厉,打起人来没轻没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所以没人敢轻易惹他。 陆宇怎么也没想到,乔以柠会是江肆的人,这算是触到硬板了。 时隔半个月,乔以柠再次看到江肆。 少年穿着冲锋衣外套,带着黑色鸭舌帽,仔细一看他的脸上添了些许伤痕,右边脸颊上青紫一块,额前银发盖住眉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阴翳,与那张乖学生的长相搭配起来格外的突兀。 嘴咬着烟,并没有点燃,他像是偶然经过,帮她解围的陌生人。 一眼,都没再看过乔以柠。 陆宇从地上爬起来,杨嘉月气得不行,就要上去吵两句,“你谁啊?” 陆宇拽住杨嘉月,“你疯了,那可是江肆。” 江肆。 杨嘉月听过,但没见过,据说六中的学生都怕他。 而他,竟然还是一中的好学生。 江肆低垂着眸子,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清脆,鲜红的火苗从虎口处窜出。 巷子里挂着冷风,他微微偏头睨了一眼乔以柠,“走。” 乔以柠这才回过神,仓皇地抱着书包就往巷子口跑。 却在半路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来看。 江肆:“说说,你们围乔以柠干吗?” 陆宇揉了揉胸口,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犹豫两秒,走上来说:“肆哥,是我这马子,来找那姑娘要钱,到了半中间的,人又后悔了不给,我这才……” 哼,抢钱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江肆半蹲下身,看着地上散落的白色试卷,上头一张都是乔以柠娟秀的字迹,每一张浸润污泥水,变得不堪。他蹙眉,“把这东西,给老子捡起来。” 陆宇瞪大眼,尤感觉没面子,毕竟他在六中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眼下被一个一中的使唤,面子都没处搁。 陆宇对着两个小弟说,“快点捡起来。” 两个男生刚要弯腰去捡。 江肆捏着烟淡了掸烟灰,和往日混不吝全然不同,眉宇间全是煞气,他舔了舔嘴角,声音冷冷的,“你捡。” 杨嘉月有点脾气,立刻不乐意了,“江肆,你装什么装?你是乔以柠什么人,用得着给她出气?” 江肆轻笑,丢下烟,“乔以柠,我罩的。”下一刻,他迈开腿走到陆宇跟前,只是抬手捏在他肩膀头上的一块骨头。 只听到一声咯吱响,陆宇就疼的哭爹喊娘,那张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迅速皱成一团,不停哀求,“我捡我捡!” 话音刚落,江肆身后就落下一棍子。 很重。 啪嗒!棍子掉在地上,原来是一个男生偷摸找了棍子来打他。 慢慢地,一抹殷红从他的脑后慢慢溢出,顺着脖颈不断往黑色T恤里头浸润,棍子上带了一颗铆钉,所以才会出这么多血。 江肆抬手摸了摸脖子,浑身冷得不行,“你找死。” 声音冷冽,像极了从地狱里传来的。 闻言,男生拔腿就要跑,却被江肆抬脚踹翻在地上。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乔以柠躲在巷子口偷偷看着。 江肆留了整个后背的血,不要命的跟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黑色鸭舌帽掉在地上,铆钉划破他的冲锋衣扯出黑色线条,乔以柠觉得自己有点胆小,她竟不敢冲上去救他。 她急得都要哭了,最后借了附近小卖部老板的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笛声响起,浑身汗水夹杂着血的少年门乱作一团,将巷子口晾晒的干煸辣椒撞翻在地,发了疯的私处逃窜。 乔以柠走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的江肆。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直冲鼻子,她害怕的掉下眼泪,走过来,“江肆,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极了一汪南江春水,柔和得不行。 没有最开始的冷淡。 江肆捡起地上的试卷,塞在她手里,好像一点都不疼一样,就要转身离开。 也没有回答乔以柠的话。 乔以柠抱着试卷,难受得说不出来话。 下一刻。 她主动走上去,拉住少年的手腕。 却发现他的指骨上带着红痕血迹,大概是刚才和那群人打架时留下的。 她说,“江肆,附近有医院,我带你去看看,你脑袋流血了。” 江肆有些诧异,乔以柠开口的第一句,不是不想见到你。 愣了下,“不用。” 他抽开手,拖着疼的腿兀自朝着巷子口去。 少年身量极高,肩膀微颓,乔以柠知道,指不定是上次的那些话,他才会这个样子。 但是,她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要不是江肆偶然出现帮了自己,她未必能脱身。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丢进书包里,最后跟在他身后。 “江肆,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拿去看病?” 江肆微微一顿,没有理会。 乔以柠追上去,伸手拉住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医院不想去就算了,你脑袋后边的伤也不治了?” “用不着治,老子命硬。”江肆垂眸望她,声音里都是隔阂,“乔以柠,当初是谁说,以后都不想见到我的?” “命可不是儿戏,江肆。还有,我是不想见到你,但是你毕竟因为我,才受伤的,我会负责的。”说着,乔以柠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迭现金,全是红的,“我带你去医院,你要是不去,我就报警,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省得你回家又说脑袋不舒服。” 乔以柠不喜欢说谎,她不喜欢江肆,从来都不喜欢,但也没办法放任他不管。 因为,她不喜欢欠任何人的。 江肆那双漆黑的眸子颤了颤,痞气开口,“乔以柠,不要以为,把我送医院了,就算是负责了。” 老子可是为你流过血。 乔以柠点头,“当然,医疗费治疗费,我会全权负责。” 她平常零花钱挺多的,易慧女士每个月都会给几千块的零花,她平常除了买学习用品倒也没怎么太大的开销,所以存了不少钱。自然,肯定能够给他支付医疗费用。 江肆不解:“不嫌我烦了?” 乔以柠说:“那阵子,确实很烦,你也别怪我说实话。但今天你帮我解围,以后我们依旧可以当普通同学。” 啧,他妈的,还是嫌自己烦。 江肆心里头躁得不行。 乔以柠扶着他,往巷子口去。 太阳将要落山,在西边留下一抹暗红色的雾霭,惊心又动魄。 小雨后的沧浪街上随处可见小水坑,很快到了医院。 脑后的伤口确实有点深,还要打破伤风,幸好没有戳的很深,不然就伤到脑袋了。 江肆从头到尾,连眉头都不带皱的,咬着牙让医生给处理伤口。 那天,江意被赵煜明从学校接出来,刚好来医院看江肆。 小妹妹吓得都要哭了,最后强忍着泪水给江肆喂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闺女伺候老爹似的。 当然,这是赵煜明在心里头想的,他就算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到江肆面前提一句。江肆那狗脾气差得不行,打人又超级疼,想想都后怕。 却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江肆,竟然还会在打架这件事上落下风。 赵煜明走过来,看着正在淡定写试卷的乔以柠,“柠姐,你这一点都不带心疼肆哥的?” 还能静下心写作业的。 他也佩服。 乔以柠拿起橡皮擦擦掉答题卡上的答案,慢慢抬头,扫了一眼江肆,“赵煜明,你叫谁姐呢?” 赵煜明摸了摸后脑勺,一下子反应过来,“哦,我懂,该叫嫂子了。” 乔以柠一下子脸就红了,“你胡说什么?” 她一股脑地把试卷迭好放进书包,作势就要离开。 本来易慧女士已经打电话催她回家了,她早该走了。 这时,江肆轻咳一声,忽然来了一句,“这什么药?打得老子胸口一直闷得慌,喘口气都难。” 下一刻,小妹妹担心的走过来查看一下,又走到乔以柠跟前,露出一抹可怜兮兮的目光,声音像极了可怜的小猫儿,“姐姐,我哥哥是不是伤口太深了,该怎么办啊?”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漂亮的惊心动魄,又可怜的让人心疼。 乔以柠有时候都奇怪,虽说两兄妹都长了一张乖巧的脸蛋。但是这个妹妹乖巧懂礼貌,反观江肆混不吝一个,明明都是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性格是全然不同。 乔以柠心软了,放下书包,“别担心,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明晓得江肆是在假装,乔以柠却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妹妹。 最后,医生过来看了,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点滴调得太快,才会他导致输液不舒服的反应。 那一刻,江意总算是笑了,“哥哥。” 乔以柠拿着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水果,看着兄妹二人讲话。 小妹妹倒也贴心,一会儿给他倒水,一会儿给他拿吃的,照顾得挺认真的。 约莫着,到了晚上八点半,江肆让赵煜明把江意送回了家。 乔以柠收拾好果盘,正准备转身去隔间的厨房。 江肆拉住她的手腕,“乔以柠。” “怎么了?” 她并没有挣脱开江肆的手。 因为他的手上正扎着针头,要是动一下都有种会戳破血管的错觉。 他好像安静下来了,和往日不同,褪掉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和煞气,脸颊苍白,唇瓣泛白,声音澄澈,“乔以柠…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他发现了,自从遇到乔以柠后,有些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那些他想要说的话,就再也没办法轻易脱口而出。 乔以柠点头,“嗯。” 乔以柠提起书包,转身离开了病房。 临要关上门时,她的声音再次从门口传来,“江肆,你可要好好养伤,不然你妹妹会担心的。” 咯吱。 门被关上,在意识到乔以柠离开病房后,江肆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病,很快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微微打开门,往走廊上看。 乔以柠背着书包兀自朝着前方走,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声控灯接连亮起,落在她的身上,墙面上一扇巨大的风扇呼呼响起,将她的高马尾吹拂而起。 和当年一样,她还是喜欢用莓色发带扎头发,乌黑发丝和瓷白色的少女胳膊形成鲜明对比,她很白也很漂亮。干净又纯洁,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生,都会暗恋的那种女生。 江肆舔了舔嘴角,垂眸看向自己。 他在想还要多久,才能够走进乔以柠的眼里,甚至是心…… 自从,二十五岁那天经历的那场车祸,他意外的,回到了上高一这一年。 再一次,遇到了乔以柠。 可,物是人非。 乔以柠依旧和当年一样,不待见他。 可是这一世的自己,还算争气,起码几次的主动总算让乔以柠注意到了他。 所以,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他要精准的算好每一步,不能让她再投入冰冷的邕宁江了。 高一暑假,也就是那一年,乔以柠出了事。 … … 乔以柠回了家,易慧女士走上来,指着手表冷下脸,“乔以柠,你上哪儿去了?” 乔以柠不喜欢易慧女士。 因为易慧对她来说,是压抑的。 在这个高楼别墅里,也是压抑的。 因为她总是试图掌控自己的一切生活,就像是一个被放进玻璃球里的布娃娃一样。按照易慧女士的话来说,她乔以柠只需要精致优渥就行。 所以,是不是布娃娃,是不是提线木偶,都没关系。 “去医院了。” 医院? 易慧紧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涂抹鲜红指甲的手紧紧扣住女儿的肩膀,质问:“去医院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叫家庭医生过来。” 作者题外话:周一到周五不定时更新。有珠珠和评论都来砸我吧!微博:@惊橘JJ 9.病情 乔以柠摇头,“都好了,不用了。” 她疼得微微皱眉,试图挣脱易慧的束缚。 易慧抬手对保姆招手:“阿茹,给柠柠煮一杯牛奶。” 保姆阿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易慧拉着乔以柠往二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易慧总是这个样子,不问清楚不罢休,接近病态的那种。 乔以柠知道她幸苦忙活公司的事情,倒也不忍心冷言冷语,只好回答:“妈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想睡觉了。” 易慧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素日听话的女儿,第一次反驳自己,她觉得不可思议,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 女人微卷长发搭在身前,她的眼神有些偏执,“柠柠,听话。” 那双和乔以柠一样的琥珀色眼睛颤了颤,上头溢出一抹水光,忽然就崩溃了,“柠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是你妈妈,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唯一亲人,你不能瞒着我任何事的,乖,告诉我好不好?” 女人像是犯病了,乔以柠心头猛然一缩,肩膀一抖,想要抽离她的手,“妈妈。” 易慧忽然冷脸了,二话没说就给乔以柠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清脆。 直接将乔以柠打偏过脸去。 耳边是无休止的羞辱和谩骂:“乔以柠,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妈妈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就知道,你和乔若琛都是一副死样子,什么话都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别忘了,是我,是我一个人拖着大肚子去医院拼死拼活的生下你的。你倒好,长大了,有秘密了,就想要瞒着我是吗?说起来,这一点你和乔若琛都一样,都想瞒着我,好跟外头的人去厮混快活,你们父女俩一个比一个没有良心。” “乔若琛当年骗老娘生下你,转头就跟窑子的小姐跑去泰国了,丢下我和你孤儿寡母的。要不是我撑着一口气,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长大,你能穿这么好的衣服,住高级别墅,还能去一中最好的学校上学?” 易慧又开始了,这大概就是发病的前兆。 乔以柠坐在沙发上,忍受着易慧无休止的痛骂。 大概是从小就开始了。 每次易慧失控发病,而她都是第一个被当作出气筒的工具。 早些年,保姆也拦过。 结果就是,易慧会连带着保姆一起骂,严重起来还会连打带踹。 经常性,小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疼,也私下恨过易慧女士。 但她又何尝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都是因为乔若琛,那个她许久未见的亲生父亲。 这时,保姆走过来,趁着易慧不注意,将镇定剂给她打上。 易慧一下子瘫在地上,再精致的妆容和漂亮的脸蛋也掩盖不住女人脸上的病态。 易慧试图反抗着,嘴里不停的辱骂乔若琛。 乔以柠走过来,顿在地上抱着母亲,安慰着:“没事,妈。” 一抹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女人满眼痛苦,“乔若琛,你这个负心汉……” 阿茹红了眼眶,“太太,没事了。” 最后,易慧终于安定下来。 乔以柠和阿茹一起把她送回卧室。 , 出来时,阿茹心疼的看着乔以柠,“柠柠,疼不疼,你妈也是,下手这么重。” 白皙脸颊上,是鲜红的手指印。 到现在,都是麻木的状态。 乔以柠伸手擦了擦眼泪,“我没事,茹姨。” “我妈她今天,是不是忘记了吃药?” 以往都是阿茹督促易慧吃药,只不过今天公司事儿多,易慧一直埋头处理公事,连吃饭的时候都抽不出来,自然也忘记了按时服用药物。却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受刺激发作。 易慧的抑郁症有些年头了,据阿茹说,当年她跟着易慧南下创业,到后来她生孩子后就有了,初步诊断产后抑郁,到了后来就越来越严重。 因为要用药,所以也不能亲自喂养孩子,乔以柠一直跟着阿茹,阿茹照顾她的一切起居。后来,阿茹去德国陪易慧治病,保守治疗了一段时间后,靠着药物缓解也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正常,紧接着就是回国。好像,只要烦心事多,易慧发作的概率会越多,阿茹有时候也劝她,暂且放下公司的事情再去一趟德国。易慧却拒绝了,而是拼了命的想要在北虞这块地方打出名声来。不出意料,女强人靠着努力终究创下一份儿家业和公司,却在那十几年里慢慢加重了抑郁症状…… 所以,乔以柠知道,妈妈只是今天犯病了而已。 阿茹回答:“是的,可她总是说吃太多药不能全神贯注投入工作,会打瞌睡。所以我就跟她说好了睡觉前吃药,忙活来忙活去,后来我给忘了,才会让她这个样子。” 阿茹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揩了揩眼泪。 乔以柠安慰:“没事了茹姨,你先回房间休息,我来照顾妈妈。” 阿茹摇头:“那怎么行,你明天还要上课。” “明天是周六,学校没有课的,钢琴课和舞蹈课到时候让老师来家里教就成。” 最终,阿茹点头,转头去厨房给乔以柠热好了牛奶,才安心回房间休息。 等到整栋别墅归于安宁。 乔以柠一脸疲惫地坐在走廊外头的沙发上,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前的夜景。 院子里燃着小彩灯,却也掩盖不住这座别墅里头的沉闷冷寂。 在乔以柠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乔若琛这个男人。 还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曾见过乔若琛一面。 当时男人穿着西装革履,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倾诉多年的思念之情,而是拿出一张泰银支票。 上头是七百万。 抛妻弃子的男人在泰国过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将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一同带在身边,乔若琛说,要叫她姨姨。 乔以柠沉默良久,心口里憋得生疼,却仍旧倔强的憋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因为易慧女士说过,过于脆弱也无用,乔若琛最为狠心,当年他能狠下心抛下公司和妻儿,就足以证明他的狠心,眼泪也挽留不住他的。当时,刚十一岁的小姑娘指腹捏紧掌心,盯着乔若琛半天,直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通红,温软的声音小声开口:“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笙笙想你了。” 当时,乔若琛拿下嘴里的烟,沉默良久。最终却只是又添了一张泰银支票,加起来一共一千四百万。他说:“笙笙乖,爸爸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只是爸爸有自己的家庭,你金阿姨已经有小宝宝了,等明年我们一起回来看你。但前提是不能跟易慧说,好不好?” 乔以柠在那一刻诧异,盯着女人的肚子瞧了好久,乔若琛会给她调好咖啡,还知道女人喜欢几分糖,喜欢什么样的咖啡拉花。他好仔细,好像真的很满足目前的家庭生活。 那时候,小孩子的乔以柠担心又难过,担心乔若琛有了新的家庭会抛弃她,不当她爸爸了,那样她就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了……难过乔若琛永远都不会回家了,因为他有了那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宝宝,小宝宝会分走她所有的爱。 果然,事情越是担心,就越是会印证,自那以后乔若琛不常回北国了,而是长久在泰国定居。两个人只会通过手机聊天打电话,乔以柠很难过,却只能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掉眼泪,因为怕被易慧女士撞见。 好像,每次乔以柠拒绝回答易慧女士一些问题和事情,她总是会触发病症。 后来,乔以柠才从阿茹口中得知,原来家里的固定电话是和易慧女士办公室的电话连在一起的。 以往乔以柠跟乔若琛联系,都是用房间的固定电话。 保不齐就是在那个时候,易慧女士知道了自己偷偷联络乔若琛的事情,受了刺激才会经常性发作。 到后来,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乔以柠也会特别注意避着她。 因为一旦病情发作,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会持续好几天。 她匀了口气,掏出手机,就看到一封信息,上头写着:2016年,五月三十一日晚十点整,北虞市海洋环境检测中心预测沧浪街邕宁江,将会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蓝色眼泪海潮。检测部门将会及时做好监测预报和应急预案,防灾减灾。【虞城省减灾委员会应急管理厅提示】。 今天是五月二十七,还有三天,就能看到蓝色眼泪了。 那天刚好是周二,等处理一切功课和课外辅导班后,她就可以和思佳一起去看。 本来是约好的,但是赵思佳似乎那天有事,所以就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坐了一会儿,乔以柠转头去了易慧女士的房间,微微打开门瞧了一眼。 随后一个人回了房间。 脱掉身上的长裙,她进了浴室,洗完了澡,看着洗浴台前的一面镜子,她的脸上留着赫然一道巴掌印。 她叹了口气,转身去小冰箱拿了冰袋来敷着。 处理一切,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 10.巴掌 嘟嘟一声,她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并不打算接电话,只怕是个骚扰电话。 迟迟响了两三遍,乔以柠终于拿起来。 那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乔以柠,你到家了吗?” 乔以柠还好奇,江肆是从哪儿得到她电话的。 下一刻,他又解释,“我朝赵思佳要的,你别多想。” 他可不是变态。 专门调查她电话啥的。 乔以柠伸手捏着裙摆上的蕾丝镂花腰带,匀了口气,“嗯,早到了。” “那就行。”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了。 可,江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在知道乔以柠的电话后,脑子就跟失控似的一个劲儿的想着乔以柠,跟有病一样。 在听到乔以柠的声音后,他心里头才踏实下来。 还有四个月,当年乔以柠出事,就是在四个月后的第一天。 所以,江肆有些怕。 怕乔以柠会跟上辈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没了。 江肆舔了舔嘴角,坐在落地窗前,点燃烟,咬在嘴里,“乔以柠,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他担心,会不会是当年的乔以柠遇到什么事,才会轻生。 如果是那样,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开导。 乔以柠阖上眼睛,声音浓浓的,带着一抹疲惫的音色,“还可以。” 哪里是还可以,她觉得挺无助的,起码是在易慧女士这件事情上,她完全是束手无策。 江肆漆黑的眸子颤了颤,“如果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会显得我有点多管闲事。但我也可以当一个话篓子的,你尽管发泄就成。” 这哪里还是那个沧浪街头不要命,凶得很的江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 但是,谁让她是乔以柠呢。 话刚说完,江肆都有种想要嘲笑自己的欲望了。 乔以柠楞了下,作为好学生的敏感度很高,她总觉得这个江肆,会不会真的对自己有点什么想法…… 还说什么,把他当话篓子,尽管发泄就成。 他不会,喜欢她吧。 乔以柠陡然睁开眼睛,刚要问他是不是。 江肆说,“乔以柠,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这话,过于小心翼翼,江肆知道乔以柠这种乖学生好姑娘,应该不会愿意跟他这种混不吝做朋友,早在学校他就意识到了。但却仍忍不住,迈出那一步,小心翼翼试探一下。 乔以柠勾唇一笑,“可我从不跟男生当朋友的。” 异性之间,没有绝对的纯友谊。 要么是喜欢,要么是不喜欢。 所以,她还从来没有异性朋友的…… 江肆手里夹着烟,心里头却瑟缩后退了,“那…”就算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乔以柠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可以试试,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乔以柠挂断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江肆有种心都要跳出来的激动,他跟个傻逼似的在落地窗前楞了好久。 偶尔过来查房的护士,只以为这病房里是个精神病患者,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度。 护士着急忙慌地跑去主治医生办公室,等到再次来查房。 江肆正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半包烟都没了,整个屋子都是一股浓烈的烟味冲鼻子。 主治医生调侃,让他别太激动可别把病房给点着了。 当时,江肆咬着烟,那双漂亮英气的眼一个劲儿地看着对面那栋高楼。高兴地合不拢嘴,就是不理会医生的话,跟傻了似的。 对面那栋楼,现在叫什么他早就记不住了,他只知道那里将来会是他创业的第一站。 叫JN集团。 他曾想要捧到她眼前的一切。 … … 江意忽然生病了,发高烧不退,赵煜明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湿透。 外头正在下着大雨,和当年的天气全然不同,江肆明明记得这一天该是个大好晴天来着。 担心得不行。 小姑娘身上一丁点儿都没弄湿,乖乖的让医生给她打点滴。 “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极了呜咽小猫儿,惹人怜爱。 江肆自己身上还穿着病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哄她,“别说傻话,小意,你只是生病了。”他转过头,走到落地窗前,给江敬义打电话。 不出意外,江敬义指不定是跑去附近的赌场赌钱了,要不然就是酗酒到半夜醉得人事不省,才会连电话都没有接。 江意忽然生病,原来是去附近的花园帮忙兼职摘花了,一天五十。老板见小姑娘好糊弄,就让她一个人摘了整整一天。 等到晚上回家时,她舍不得坐公交车,于是走回家,却没想到会下雨。 她躲在108号车站,想着等雨过去了,就回家。却没想到,今天的异常凶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没办法为了早点回家,不让哥哥担心,她闷头闯进大雨里,浑身湿透,赶回家又没有热水洗澡,只能拿干毛巾擦了擦。到了后半夜突然就发高烧。 小姑娘迷迷糊糊接了家里的座机电话。 打电话的恰好是赵煜明,赵煜明在知道小姑娘生病后直接从小卖部骑了机车,赶去沧浪街江家把她送来医院。 小姑娘本来就柔柔软软的,容易生病。 一旦生病,得要十好几天才能恢复。 医生说,要是再送晚一点,高烧到了四十一,指不定会烧坏脑子。 闻言,江肆心疼得不行。 又懊恼,怎么能放着江意一个人在家。 江肆给江敬义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通。 他丢了手机。 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赵煜明去买饭了。 他接了热水,给她洗脚,“小意,脑袋还疼吗?” 江意眼睛都红了,是烧的。 声音小小的,“不疼了,哥。” 她抱着小熊,笑了笑,“还得谢谢煜明哥把我送来医院,他人呢?” 没良心的。 光顾着赵煜明了。 他舔了舔嘴角,拿起毛巾给她擦脚,“买饭去了。” “哦,这样啊。” 抱着小熊的小姑娘又开口,“哥,我想妈妈了。” 妈妈这个词,在江敬义面前是绝对不能提的。 但是,在哥哥面前她可以提。 妈妈叫温柔,人如其名是个温婉柔和的女人。 只不过,在江肆十岁那年就走了,当年江意才七岁。 沧浪街的人说,温柔跟其他男人走了。 从来都没有回来看他们一次。 却偏偏,江意的性格像极了温柔。 江肆深吸一口气,心里头不是滋味,给她掖了掖被子,“想她做什么?”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上头添了一抹泪光,声音软软的。 “哥哥,你不想妈妈吗?” “不想。” 想也是徒劳,温柔从来没想过回沧浪街。 那个女人,跟有钱的老板走了。 一走就是十多年。 连孩子都不要了。 现在,江肆差点想不起来,她的样貌了。 “真的吗?”江意伸手握住江肆的手掌,一双干净又澄澈的眼睛望着他,好像不相信哥哥会不想妈妈。 明明,她记得十岁那年,哥哥还拿着妈妈的照片偷偷抹眼泪来着。 小姑娘的眼睛过于明亮,看得人心里退却。 江肆松了口气,只好承认,“假的。” “我是有想过,可想她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回家来看看我们。” 话音刚落,江意那双圆圆的眼睛抖动一下,鸦羽微微一颤,眼底溢出泪花来。 她抱紧毛绒小熊,哭了,“哥哥。” 小姑娘心思敏感细腻。 江肆完全与她相反。 所以,说一句实话都能让她难受的掉眼泪。 江肆俯身过来,摸着她的头,安慰:“别哭,哥不是故意的,放心哥还在你身边。你要实在是想她,就想吧。” 江意嗯了一声,哭得身子颤抖。 任谁也没想到,今天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会在将来成为北虞最着名鲜花公司的老板娘。 二十多岁的江意不再轻易掉眼泪,跟着江肆走南闯北,自己也成立了‘每日’鲜花物流公司。 江家的两个孩子都有出息,都从沧浪街,这个世代穷苦一辈子的地方走了出去。 只不过,那时候江意身边多了赵煜明那条狗。 赵煜明追得不行。 江肆气得不行。 上辈子的江肆,无论如何也没意识到,赵煜明会对江意有那种念头。 现在仔细一看。 倒还真是有迹可循… 赵煜明两手提着饭,看着俩兄妹。 “肆哥,让江意吃个饭呗,你俩光唠嗑了,她指不定都饿了。” 说着,赵煜明挤开江肆,摊开桌子,一道道小炒菜全都摆放在江意面前。 只是轻轻一闻,都香气扑鼻。 小姑娘礼貌点头致谢:“谢谢你,煜明哥。” 赵煜明还给她拆了筷子,“客气啥,跟我还客气。” 江意吃饭秀气,拿着筷子夹了一根豆芽吃,那一小口吃饭文雅得不行。 可偏偏赵煜明,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看,像极了他家小卖部外头拴的那条黑皮狗。 江肆轻哼一声,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拖到病房外头。 江肆掏出烟咬在嘴里,要掉不掉的,扫了一眼赵煜明。 “那双眼睛不要了?” 啥?赵煜明没反应过来,却也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肆哥,我就是把江意当妹妹对待来着,没啥过分想法。” 得了吧,他妈的,敢看,还不敢承认了。 只不过,赵煜明风流债多得很。 前女友都能凑一桌打麻将了。 像这样一个浪荡子,实在是不能让他接近江意。 自家那妹妹,乖巧安静得不行。 要是这条狗招惹了她,指不定会受伤害。 江肆吸了一口烟,“你嘴上把她当妹妹,可你那双眼睛可不是,老子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 “你要是想玩,离江意远点,要不然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说完这些话,江肆那张脸上透露出一股冷意。 谁不知道,江意是江肆的宝贝妹妹。 之前有初中的混子接近围堵江意,江意一回家就告诉了哥哥江肆。 隔天。江肆就带人骑着机车,直接浑拉拉冲进了初中里,警告那个男同学离自己妹妹远一点。 凶得不行。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江意。 赵煜明少见的沉默一会儿,随即走到旁边的公共椅子上坐下,良久,才问了一句:“肆哥,将来要是有人娶江意,得多少彩礼。” 江肆咬着烟,伸手拿下,淡了掸烟灰,随即按在烟灰缸里。 “多少彩礼得看小意个人。首要是专一。” 光是专一这一点,赵煜明就未能做到。 赵煜明心里笑了笑,并未再度接话。 两个少年坐在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 却未想到,那一夜的赵煜明,下定决心,为了江意做个专一的人。 走廊的视线强烈,白炽灯散落下来。 江肆隐匿在烟雾,神色松散,却意外的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着乔以柠。 还有四个月。 他却慌张地不行。 …… 江意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 身体恢复得不错,小脸蛋都红润润的。 那天,江敬义出乎意料的来接她出院。 可是,江肆和江敬义又吵起来了,就在医院的花园里。 男人当时浑身酒气,一看就是宿醉归来的样子。 住院的这段时间,江敬义没来看过一眼,据说一直在附近的赌场连续赌了好几天的牌局。后来还是家里的邻居,告知江意生病的消息,这个混账男人才会来看一眼。 江敬义脾气很差,一手揪着江肆的衣服,脸上红彤彤的,气急怒骂:“你个小兔崽子!敢跟你老子叫板,活得不耐烦了吧?老子都说了,前几天有要紧事儿所以才没回来。你倒好,上来就给我甩脸子质问我,江肆你别忘了老子可是你爸,你横给谁看!” 江肆脸上留下一道巴掌印。 那是江敬义气急打的。 又急又重。 少年的嘴角溢出血渍来,大概是很疼。 江肆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还知道你是我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早没了。” 江敬义气得瞪大双眼,大掌挥起,带起白色衬衫,就要打他。 却对上江肆那双瞧不起他的眼神。 让他觉得羞愤难当。 当年,那个女人也是这般看着他的。 … 所以,江敬义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也露出这一副表情时,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大掌顿在半空,抖动着,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这些年,父子俩的关系一度僵化,可江敬义心里门清,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副死样子。 于是,他愤愤收回手,冷哼一声离开。 作者题外话:故事发生在虞城南方——北虞。二更完毕,明天见哦。 11.温柔 走到病房,拉着江意,“小意,跟爸回家。” 江意抱着毛绒小熊,走上去,“爸爸,你别打哥哥。” 江家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可唯独江意这个小姑娘脾气温顺好得不行,饶是心肠再狠的江敬义也会心里愧疚酸涩。 作为亲生父亲,根本就不够格。在她生病的时候,自己却埋头在地下赌场来牌,江敬义点头:“没打他。” 经过江肆身边时,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哥哥嘴角的血渍,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丢开江敬义的手,跑过去抱住江肆。“哥哥。” 在小姑娘的世界里,哥哥是最重要的。 江敬义虽然是父亲,但江意知道小时候是江肆一直带着自己。 江敬义除了打麻将就是酗酒,根本不带照顾她的。 眼下,江肆流血了。 小姑娘自然担心。 江肆半蹲下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渍,露出一抹笑来,“哥,没事。” 从小到大,江肆挨过不少打。 江敬义当时年轻脾气大,经常就是一顿皮带。 江肆都挨过来了。 有时候江肆会反抗, 但还是会被打巴掌。 也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反正他也快打不动了。 江肆给江意擦眼泪,随后拉着她转身离开,看都不带看江敬义一眼。 过往的医生护士看到了,都私底下纷纷指责江敬义。 可是江敬义那一脸横肉,右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只穿着衬衫一脸老赖痞子的模样,吓退了不少人。沧浪街的或多或少都知道江敬义是什么德行,邻居见到了都避而远之,有的胆子大的见到江敬义还会忍不住劝他几句对两个孩子好一点,做个好父亲,但都是得到一句江敬义的呵斥。 江家两个孩子都很有出息,江肆上了北虞一中,将来必定是一本院校的大学生。江意回回都是三好优秀学生优秀班级干部,可偏偏两个孩子,摊上一个好赌酗酒的江敬义,除了可惜也就只有可惜。 回了家,江肆照常给江意做晚饭。 等看了日历才知道,今天是周二了。 他只请了一天假。 两兄妹坐在门口吃饭,很快江敬义也回家了,厚着脸皮坐在饭桌上装模作样拿筷子吃饭。 江肆给江意夹菜,看了一眼江敬义,“你就不怕我下毒啊?” 江敬义心情还算不错,因为有白吃的饭菜。 尊严那什么玩意儿,在他这儿早就没了。 他轻笑,又添了一碗米饭,“别给老子犯驴脾气!” 每次江敬义发火,江意总会吓得身子一抖,连碗都拿不稳了。 江肆冷着脸,银发下的那双眼,也冷冷的,却还记得安慰江意,“小意,吃完了就去房间写作业,碗哥来洗。” 江意抱着脸大的碗,乖乖点头,“嗯。” 很快,小姑娘拿上碗筷去了厨房,紧接着回了房间。 江肆看着江敬义,“爸,身上要是有钱,就去买一栋北虞一环的房子,以后会增值的,也免得你以后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江敬义吃了一颗花生米,正想着开瓶酒兑着吃,却没想到江肆冷了他那么久,竟然还会主动喊他爸。自从温柔走的那年,他年轻犯浑脾气大打过几次江肆,这浑小子就不常叫他爸,有时候直接叫江敬义。 江敬义心里头不是滋味,勾唇笑着,“买房子做啥,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再说了,一环的房子偏得不行。附近又没有商户和办公楼,每个月房租又死贵,不到一年指定都亏完了。”江敬义越想越不对劲,这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让他买房了,还偏要买北虞一环的。话说回来,以后真的会增值吗? “你小子,不会是在外头惹了人家女同学,准备让老子给你买房子结婚?” 现在的小孩子,过于成熟。 未婚先孕的比比皆是。 他的儿子他了解,混不吝一个,说不定真会招惹一些女同学的。要真是那样,他真要用鞋底子抽死他。 江肆收拾菜盘子,“你想什么呢,我可没你那么浑。” 江敬义气得脸都红了,一巴掌就要打过来,“他妈的,你个驴脾气的!敢呛老子。” 江肆一直手挡住,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江敬义,你除了会打人,还会做什么?当年,我妈要走,你是不是打她了?” “呸!老子可没有打女人的癖好!你妈要走,那是因为” 话刚说到一半,江敬义闭嘴了。 后头的话,他没脸说。 总不能说,自己老婆嫌弃自己没本事,不能赚钱养家,所以才会跟外地来做生意的大老板跑了。作为男人,也是莫大的屈辱。 江肆丢开他的手,端着盘子进厨房。 良久,江敬义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二锅头,面颊醉意通红。 嘟囔着: “阿肆,你妈瞧不上我。” “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因为咱家就只有一栋房子,什么都没有。” “不怪她,怪就怪老子没本事,留不住她。” “那个人有钱,还是沧浪街有钱家的大少爷,跟你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再合适不过了。你爸我呢,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小混混,靠吃百家饭长大,只有蛮力气。早些年,还能去地下拳馆打黑拳赚钱,可是到了后来你妈她就发现了,她气得不行,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不争气光有一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那一天,我俩大吵一架,当天夜里她就一个人收拾行李,趁着我睡了转头就走了。” “你妈挺好的,就是没那么喜欢你爸我,其实有件事儿挺不好意思说的,我啊,是你妈的备胎,当初她跟那男的分手,我就跟你妈走到一块了。大约过了十多年,你都十岁了,那个男人回来了,从北昙回来了,你妈就彻底放弃我了。说起来,也该,谁让我不争气呢。” “我对不起你,还有小意。” 江敬义喝着酒,瞧着月亮,恍惚里仿若看到了温柔。 依旧那般漂亮,干净,穿着白色纱裙,一头乌黑长发,是当年沧浪街有名的大美女。 记得,第一次见面,温柔刚从北昙举家搬迁到了他家隔壁。 她见他坐在门口,只以为他是乞丐。 竟然还好心的给他端了一碗饭。 是米粉蒸肉和白菜粉条,满满一大碗,最后女人笑着说,吃不饱再给他盛。 江敬义想着,忍不住笑了,“阿肆,我对不起你和小意……” 江肆听的眉头紧蹙。 这还是第一次,听江敬义提起母亲温柔。 12.出逃 当年,父子俩的关系僵硬,只要说起母亲温柔都会大吵一架,江敬义会将温柔当作屈辱,会指着那双跟温柔一模一样的眼睛的江肆破口大骂,说他和他妈是一个样子,都嫌弃他没用,嫌贫爱富之类的侮辱字眼。 换来的,只有父子俩大打出手。 头几年,江肆还在上学,经常性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去了学校,被同学看到了,都会私下讨论,说他那是跟隔壁职高六中打群架弄得,说他是二流子社会哥。可江肆都没放心里,权当没听到。 之后,江肆考上了虞城大学,要去南虞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后,江敬义基本没怎么打过他,因为他也打不动了,没日没夜的来赌,让他早就身子提前亏空,最后只能在养老院里跟老头老太太打牌取乐……后来,江肆仅仅二十岁,就提前创业,跟着一个同学创办了JN工作室,用作创造网络VR虚拟沉浸式体验游戏‘换梦’,这款游戏一经问世,就为JN集团拉拢数百的投资比。游戏画面感体验和超控的柔顺度和创新度,引得不少游戏爱好者争相体验。 总的来说,赚了不少钱。 从JN工作室,到后来的JN集团,江肆仅仅用了两年半时间。 在大学毕业那天,江肆被计算机学院当作特邀优秀毕业生发表演讲,一时风头无两,他们只看到了江肆表面上的风光。当初拉投资‘换梦’时,还不是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在南虞街喝酒喝到胃出血……那时候的他,想的不是其他,想的是如何能快速地往上走,走到金字塔最顶端,从沧浪街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小混混,蜕变成坐在高楼大厦上一身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只有那样他才能有骨气,走到乔以柠面前。 这时,江敬义又说,“漂亮的女人,都心高气傲,像我这样的穷光蛋,人家不会瞧得上的。阿肆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话,就被江肆夺走了酒瓶,紧接着拿着薄毯丢在他身上,“你先歇着吧。” 江肆转头,抬着四方桌进了屋子。 江敬义倒也不恼,阖上眼睛睡了。 屋子有点闷,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嘴里咬着烟,埋头洗碗。 弄完一切,江肆猛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拿出手机。 今天,好像有蓝色眼泪来着。 另一边。 乔以柠趴在窗户上,客厅里易慧女士病发了,一整天都不得安宁。 自从她从学校回来,连辅导班都没有上,穿着舞蹈裙就被易慧带回家了。 吵嚷着不许她离开。 整整五个小时,易慧逼着她在钢琴房练琴,练琴后就是跳芭蕾舞。 易慧拿着教棍,严厉得很,要是她弹错一个音符,跳错一个动作,都会被她拿着小棍抽在小腿上,疼得她直掉眼泪,却也挽回不了易慧的怜悯。 易慧的抑郁症发作,还伴随着狂躁症,一旦发作就会打人,但她却不会莫名其妙的惩罚她,只会在她出错的时候惩戒她。 医生也不敢进别墅,因为易慧刚刚削苹果手里还拿着水果刀,就怕她见到医生受刺激拿着匕首伤到人。阿茹吓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护着乔以柠。 可换来的,也就只有易慧变本加厉地训练。 易慧年轻时是学芭蕾的,还辅修钢琴。 总的来说,是北虞易家最出名拔尖儿的小女儿。 但偏偏,嫁给了北虞名声不太好的乔家,乔家世代出浪荡子一个比一个浑。早些年的易慧却偏偏对英俊帅气,会逗女孩开心的乔若琛一见倾心,不惜下嫁于他。放弃了进入芭蕾名人堂的机会,选择嫁入乔家当一个家庭主妇,换来的只有乔若琛的花心抛弃。 生产乔以柠那天,易慧一个人在医院。 后来,伴随着产后抑郁,躁郁症也出现了。 她会严格要求乔以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像是被套在一个精致的布娃娃里的灵魂,乔以柠这些年来,一直被牵着线走路。 但幸好,她没疯。 只是,极其渴望自由。 她想逃离易慧的掌控,离开沧浪街,离开北虞,甚至是虞城,去法国德国……都行。 想要属于自己的人生。 每当竹条棍子抽在她小腿上,心脏都疼得不行。 就算是掉眼泪了,也不能停下。 最终,她的钢琴在易慧的调教下,十五岁就上到了十级。 从小学开始,班上同学出去玩儿的时候,她只能坐在钢琴房弹钢琴,每天五小时。 如果遇上易慧犯病,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魔鬼练习。 练到十指僵硬颤抖,汗流浃背,掉眼泪。 所以,那段时间的记忆对她来说,是极为痛苦的,像极了折磨。 所以,她会通过节食来反抗。 却也因此,患上了厌食症。 现在,症状轻了,在阿茹的照顾下,她慢慢走回正轨。 乔以柠看着手里打火机,看着今天在学校体检拿回来的体检表,笑了笑。随即扳动打火机火苗很快吞噬了体检表,看着黑色的字体慢慢消失,乔以柠心里骤然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她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围墙下头。 围墙上爬满了山茶花,少年站在下头。 摘了一朵花。 仰头对她笑着。 明明是张乖学生的脸,笑起来却痞得不行。 月光洒落,银发少年的身上像是披上一层白纱,身后停着一辆机车。 乔以柠趴在窗户上,一脸震惊,“江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老子猜的。”江肆说,“今天有蓝眼泪,要去看不?” 他知道乔以柠就喜欢看蓝色眼泪。 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邕宁江桥下头。 那时候,他知道,乔以柠是去等蓝眼泪的,只不过那天没有等到。 前几天,收到气象台消息,他就知道,乔以柠一定会去的,只不过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乔以柠的人,问了赵思佳才知道,乔以柠被困在家里头出不来。 他伸手,“我带你去看呗?” 乔以柠微微探头往下看,挺高的。 而且,易慧不会允许她出门的。 “我出不去。” 江肆摘掉鸭舌帽,丢在机车上,走过来张开手,“我接着你。” 什么? 会不会太过危险了,他会不会接不住啊? 乔以柠怕疼,不愿意冒险,小手扒着窗户身子往下又探了两眼,就这个高度,是只猫摔下去大概都能摔断腿的。她不敢冒险,要是摔着腿了,指不定易慧女士都不许她去学校了。 另外,江肆脑袋刚好,要是被她撞着磕着碰着,伤口裂开了该怎么办…… 乔以柠摇头:“有点高,我有点怕。” 江肆没辙了,“放心,我有的是力气,肯定能保证你不摔地上。” 也是,他挺高的。 一米八七的身量,许是月亮通亮,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怕了。 她垂眸看着地板上,刚刚烧毁的体检表。 第一次心里头萌生了想要突破自己的念头。 想要去看蓝色眼泪。 夜色之下,乔以柠穿上板鞋,小心翼翼踩在窗户上,慢慢伸出手来,开口说:“江肆,你要好好接住我啊。” 话音微颤,说不害怕是假的。 江肆点头:“来吧。” 少年伸手,露出精壮有力的臂弯,实则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了。 乔以柠慢慢松开手,朝着江肆怀里跳,砰的一声,撞进他的怀里。 少年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天使。 激烈跳动的心脏砰砰作响,乔以柠害怕地抓紧他胸前的衣领不肯松,硬是将衣领往下扯,露出锁骨还有线条分明的胸部肌肉。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烟草味,其中夹杂着菠萝汽水糖的味道。 在热源的蒸发下慢慢散发出来。 乔以柠被他抱着,她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像极了热恋情侣。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肌肤想贴,乔以柠害怕的同时,却也忘了男女有别,直到最后反应过来,少女不禁红了脸颊。 江肆竟有些舍不得放她下来,但又怕乔以柠生气,于是慢慢弯腰放她下来。 只是,乔以柠低着脑袋,不肯说话。 “你…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江肆深吸一口气,身体里那二十多岁的灵魂激动地都要跳出来了。 却仍旧保持淡定,嘴角扬起一抹痞笑,“那就好,走吧,我带你去邕宁江。” “嗯嗯。” 少女的声音软绵,像是还从刚才的怀抱里久久未能脱离。 戴上头盔坐在后座上,乔以柠有种第一次做坏孩子的感受,这种感受前所未有,亦是她所热切期望的。 很快,江肆加紧油门,从布满山茶花的围墙边驶离。 身后是喜欢的姑娘,他却激动地忍不住窃喜。 穿过昏暗的高级住宅区,经过人潮喧哗的夜市小吃街,乔以柠只觉得今夜的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冷风卷起他的衣领,呼呼风声从里头传出来,在经过一道减速带时,乔以柠惯性地身子往前一靠,那一刻少年坚硬的脊背擦及她的脸颊,分明只是隔着衣服,可当擦及的那一刻时,竟有种肌肤相互贴合的羞怯感。 乔以柠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但是下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鼓足勇气伸手环住江肆的腰肢,说了一句:“江肆,能不能快一点?” 本来是顾及到乔以柠会害怕,江肆才会放缓速度,却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快一点。 同时,当乔以柠环住他时,江肆有一瞬间的大脑放空。 她竟然会主动抱自己。 他妈的,难不成老子真是在做梦? 江肆很想打自己一巴掌,来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他下意识加大油门,身子微弓,往前疾驰。 左右是呼啸而过的风,很凉爽,卷动她的长裙裙摆,乌黑的长发。 这是一次浪漫出逃,乔以柠觉得只要跟在江肆身边,就会有无尽的自由。 她早该跟他一起玩儿了。 邕宁江。 这一带还算静谧,平常也没有什么人。 只不过,江肆带着她往滩边上走时,就看到一对男女赤身裸体紧密交缠,几乎融为一体。 伴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娇哼,二人红了脸颊,直接弄掉身上交合处盖住的薄毯。 13.合约 乔以柠惊得不行,选择无视,随即走到另一端,坐在滩上旁边的礁石上。 江肆抽完烟,走过来。 月色如洗,散落在少女身上,可当他垂眸时,就看到乔以柠小腿上的伤痕。 他走过来,蹲下身,指腹摸着那细长的痕迹说,“怎么弄的?” 几乎是脑子还没作出反应,身体就已经做出行动了。 话,刚说完。 一向痞戾的不行的江肆,竟然也会后怕,怕乔以柠不喜欢他碰她,于是收回手。 当然,这一幕,全都被乔以柠看在眼底。 她轻咬着唇瓣,缓缓开口:“我妈打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少女语气轻松,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平常到她已经忘了事后的愤怒和呼痛。 月色通亮,自然乔以柠也看到了,江肆嘴角的淤青。 她伸出手来,摸着他的嘴角,“你这里,怎么回事儿?” 她的手指软软的,指尖触及他的嘴角时,似有若无的碰到他的唇。他觉得她的手软得如同花瓣,让他有种想要一吻的冲动。 自然,一向的混不吝,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怕乔以柠不喜欢,他这么粗俗。 他挑眉痞笑着,“我爸打的,怎么,心疼老子?” 他在笑,笑得肆意张扬,没心没肺,就好像跟她同病相怜一样的麻木。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一颤。 乔以柠收回手,“你想得美!谁心疼你了。” 啧,被喜欢的姑娘嫌弃了。 江肆转而起身,坐在她旁边的另一块礁石上。 很快,浪卷卷起徐徐像岸边激涌。 海面上泛起荧光蓝色,像极了天空星河坠落铺满整个海面。 乔以柠激动地站起身,提着裙摆朝着海的那一边过去,“好漂亮。” 江肆笑着,走过去,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是少年的目光过于炙热还是其他,乔以柠总是会发现,江肆的目光全然不在蓝色眼泪上,而是在她身上。 那一刻,她忽然心动了一下。 想着,要不,就跟着江肆一起玩儿算了。 … 冰凉海水被她踩在脚下,她的鞋子上头全都是蓝色发光的海藻,白色裙摆上也扫荡了一些,看起来漂亮极了。 玩累的两个人坐在礁石上欣赏漂亮的蓝色眼泪。 不远处做爱的男女依旧热火朝天,接连不断传来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乔以柠除了脸红,倒也没有其他反应。 她拿着一根小木棍在海滩上画爱心,试图圈禁一部分蓝色眼泪,很快随着流动的本性转瞬即逝,惊艳也只是一瞬。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忽然觉得头脑一阵发昏,眼前漆黑。 身子一转,似乎将要晕倒。 这时,斜里伸出来一直胳膊,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肢,一道热源覆盖上来,江肆拧眉问她:“怎么了?”他似乎有些着急。 乔以柠双手迭放在他胸前,慢慢抬头回望江肆,忽然心里酸涩得厉害。 她舔了舔嘴角,身子微微上前一靠,“没事,起的太着急了。” 所以才会头晕。 少女声音温软,迭着南江一汪春水般的柔软惹人怜爱。 下一刻,一抹柔软在眨眼间,触及到他的喉结。 只是一瞬。 江肆呼吸猛然一滞。 乔以柠好像亲到他的脖子了。 乔以柠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觉得刚才有东西咯住她的唇,硬硬的。 她还舔了舔唇,“江肆,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江肆喉结一紧,垂眸,往日痞戾尽显,“什么事?” 不知道是今夜月色太美,还是蓝色眼泪足够惊艳,分明没有喝酒,乔以柠少见的露出一副醉态。 柔软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瓣,“我给你钱,你陪我三个月。” 江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乔以柠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重复:“我给你钱,你陪我,三个月。” 这句话,实在不是一个素日循规蹈矩内敛的少女能够说出来的。 江肆咬着烟:“老子可是正经人,不过…你除外。” “怎么个陪法?” 她淡淡回答:“周一到周五约,周六周天双休。” 他压着她,笑得痞戾,“对国家没用的人才双休,老子强烈建议一年365天约。” 也行,反正就这三个月。 乔以柠慢慢靠近,环着他的颈子,“一次五千,表现好一万,又或者价钱随你定。” 操,他妈的。 他这是被包了? 烟从嘴角掉落,掉在滩地上,江肆笑得邪性:“怎么算,表现好?” 能让她开心就好。 就像普通情侣那样,亲吻,亲密,做爱,都可。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乔以柠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愿意藏着掖着,索性把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全都讲给他:“亲吻,亲吻,做爱,都可以。我开心就行。” 从前她又乖又冷,现在的乔以柠,比他想象中的更让他意外。 本以为,江肆会考虑一下。 但他答应了:“可以,我答应。” 就这样轻飘飘的答应了。 他妈的可真没骨气,江肆虽然觉得今夜的乔以柠似乎有些不同,但…他也没法儿拒绝乔以柠。 乔以柠微微偏头,看着他,“你确定不加钱?” 毕竟,她是在明目张胆的嫖他。 还带给钱的那种。 江肆伸手,扣紧少女纤细的腰肢往怀里送,他俯身,气息很近,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那双漂亮英气的眼睛眨动着,他痞笑开口:“那也得老子表现好,你再加钱也不迟。” 江肆不知道,乔以柠为什么会提出拿钱买他的要求。 但…他还挺愿意。 其他的顾虑,都他妈的滚蛋吧。 抱着她,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乔以柠微微匀了一口气,只觉得二人肌肤相互贴合的地方,正在急速升温,滚烫得厉害,她竟然有那么一刻的想要退缩。 “行。” “那就,从明天开始。” 江肆点头,掌心却贴合着她的腰肢,有些不舍地抽离,“嗯。” 两个人坐在礁石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江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 江肆咬着烟,“好奇。但你没说,应该有你的原因。” 确实,乔以柠有原因。 但她,并未打算跟江肆说。 “我想再加一点。” 江肆:“加什么?” 乔以柠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在学校遇见了,也要装作不熟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就是p友吗? 她还给钱的那种。 江肆怔了下,坏坏笑着:“可以。” 但是,相比较当年,当p友可比当陌生人强多了。 上一世的江肆,可是连十句话都没跟她说过,顶多就是个过路人。 既然答应她,进行情侣合约,他自然也要有合约精神,全力满足雇主的要求。 她缓缓站起身,白色裙摆扬在微风中,卷起她披在身前的乌黑长发,空气里是她身上的恬淡气息,像是山茶花又像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 他伸手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到了耳后,高大身量站起来,靠近她,低头望着她的脸,“乔以柠,要不,先盖个章子?就当合约情侣正式生效。” 乔以柠感受着覆盖过来的热源,心却猛然地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她有些紧张,同时脸部热的厉害,就好像江肆的接近,让她不小心乱了分寸。 她舔了舔嘴角,手指捏着裙子一角,心里却紧张,“盖章子?怎么盖?” 话音刚落,江肆勾唇一笑,眉眼间的痞气溢出,他凑过来在小姑娘的耳朵边上用着暧昧的语气说,“就是这样啊。”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唇瓣下轻轻触碰一下,犹如蜻蜓点水。 他的唇瓣软软的,温热的。 当肌肤相互贴合的那一秒,乔以柠讶然,一双琥珀色眸子微微睁大。 伴随着大脑皮层的酥麻感官急速被放大,她忽然觉得身上热得厉害,竟然害羞的不敢再看江肆。 乔以柠少见的,没有生气。 江肆握着她的掌心,笑得恣意不羁,“喜欢吗?” “喜欢什么?” “盖章啊。” “我没同意。” “啧,生气了?可你也没拒绝不是?” 确实,她没拒绝。 甚至,有些害羞。 江肆摸着她的头,凝着她,那双眼睛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唯有乔以柠一个人。 少年眼神深邃,甚至多了一分成熟,是十六岁这个年龄段不会有的成熟。 那一刻,乔以柠忍不住笑了,“江肆,你怎么跟个成年人似的?” 他舔了舔嘴角,“怎么说?” 她微微踮起脚尖,素白色的披肩缓缓从瓷白色小肩上滑落,挂在纤细的胳膊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可以看到少女牛奶白色的肌肤,月牙锁骨,以及方领下微微翘起的蜜桃形状。 十六岁的乔以柠身材匀称骨骼匀挺,肤白貌美,小小一只的,惹人喜欢得不行。只是微微靠近他一下,江肆心脏倏地被撞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乔以柠认真说,“我觉得,你有时候太成熟了,成熟的都不像是十六岁的高中生,反倒像个成年人。就比如,你刚才那个表情,认真得跟个老干部似的。” 老? 江肆承认,此刻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确实二十多岁了。 但这身体,可还是一朵花来着,年轻着呢。 江肆挑眉,问她:“不喜欢成熟的?” 乔以柠摇头,又点头,“还好,主要是喜欢长得好看,不正经也不耽误正经的那种,最好是小弟弟。” 一脸娇软蛋白充斥青春荷尔蒙,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的小弟弟。 江肆轻哼一声。 小弟弟。 那永远都不可能了,且不说他本身就比她大好几岁,就算此时此刻的自己,身体也是十六岁,和她同岁来着。 江肆勾住她的腰肢,痞得不行,“那你怎么不去找小弟弟?” 这话,听起来醋的很。 乔以柠微微勾唇,笑颜如花,“目前没遇到。” 操,江肆他妈的怎么也没想到,乔以柠平日里看起来内敛安静,时常怕他,却也有这么一面。 “而且,小弟弟没经验。” 意思是,他江肆有经验? 江肆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沉声说:“老子可没经验,别胡说。”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的江肆,就算成为了虞城的权贵大鳄,身边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女人。 乔以柠不是没有听过江肆的风流传闻。 当然这只是,和他正式认识后才从同班同学的闲聊中得知的。 一中的,最不乏的就是流言蜚语。 几乎每一个流言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就跟真的似的。 他们说,江肆是一中的职高生,混不吝坏学生一个,女朋友很多,但他经常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的那种浪荡子。私生活混乱不说,光是抽烟打架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好学生乖孩子。学校女生有喜欢他的,因为他够屌,长了一张迷惑人心的漂亮脸蛋。还说他向来来者不拒,前女友组团在一起都能出道的。 可是这些,乔以柠都只是听听,根本没当回事儿。 她向来不关心。 她目前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合约情侣对象。 江肆不错,救过她。 而且,也没拒绝她的荒唐合约,就足够了。 另外,江肆代表着自由,自由,正是她所渴求的,他能带给她。 “乔以柠,那些风流传闻是假的。” “嗯。”其实,是真是假,没所谓的。乔以柠心里是这样想的。 或许是乔以柠后知后觉,自己的态度,会不会太过散漫平淡了,她微微转眸看向江肆。 江肆拧眉,大概是,生气了。 “乔以柠,你能不能用点心,哪怕只是合约情侣。” 昔日痞戾少年,褪去身上尖刺,露出皮肉下的一切柔软,渴望得到乔以柠的一丝认真。 乔以柠轻咬唇瓣,点头,“嗯。” 她问:“你既然没经验,刚才那盖章,搁哪儿学的?” 说实话,她还是心动过一秒的。 不知道是江肆长得太好看,还是今夜见到太多令她震撼的事物,亦或是只是她一时兴起,被那个手背吻激起了不该有的悸动。 江肆挑眉,低头过来,眸光落在她右耳垂上。 细细一看,耳垂上有一颗红色的痣,淡淡的,要不是凑近看,根本察觉不到。 少女的耳垂白皙,像是春夜里悄悄暂放的茉莉花瓣,他想要含住,却还是忍住。声音低哑隐约带着某种欲望情愫,很好听,像是某晚深夜电台的男主播的声音,富含磁性仿若有穿透一切的独特吸引力。他说:“没学,本能反应,而已。” 本能反应。 他说,手背吻,是本能反应。 那一刻,乔以柠心脏倏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于是乎,胸口下的心跳愈发躁动,一股热气自脸颊慢慢往上肆意蹿升,很快,乔以柠脸红了。 那晚,风凉凉的,她却下意识靠近靠近,唇瓣刚好落在他的锁骨处。 那一刻,江肆怔住,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他抬手摸着锁骨上,好像刚才的那一抹柔软余温还在。 操,他妈的,快忍不住了。 真快忍不住了。 真想,抱着她,好好亲一亲。 心里激动地不行,但脸上仍旧那一副浪荡子闲散模样佯装淡定,江肆轻笑:“乔以柠,占我便宜呢?” 乔以柠也惊讶自己的举止,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柔软的指腹摸着唇瓣,羞得不行。 怪他太好看了。 太好看了。 可好看,也不是理由啊…… 她觉得自己指定是被江肆这张漂亮脸蛋惑心了。 她轻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抱歉了。 “不过…我们既然已经说好了做合约情侣,我亲你一下,应该也可以吧。哪里有光看着不上手的道理。” 江肆舔了舔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放在她的脸颊上,“行,当然行。” 耳边是忽忽而过的风,脚下是哗啦作响的滩水,蓝色眼泪灌入她的凉鞋,冰凉凉的。可是,放在她脸蛋上的手掌,是温暖的,稍许的粗粝剐蹭着少女的肌肤,痒痒的。 于是,乔以柠想要躲开,更要躲开江肆炙热的眼神。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点缀着星光,熠熠生光,却不许她躲开,“乔以柠,老子是你的合约情侣。别说是亲一下,身体给你都行,只要你想要,我全都奉上。” 身体。 这个……乔以柠慢热,本想着恋爱也不可能很快到这一步上。 但是,一想到三个月后的事情,她没法估计。 提前体验恋爱整套程序,应该就不会留下遗憾吧。 乔以柠害羞望着他:“江肆,如果做那种事,会不会很疼啊?” 作为二十多岁的江肆,很快明白,乔以柠的意思。 江肆凑近,“应该吧。” 他也没做过,一直守身如玉来着。 “要不,先试试?”少年疲里痞气开口。 乔以柠惊得不行,“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这一年,她才十六,确实是小。 江肆浑的不行,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乔以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放心,虽然是合约情侣,要是你不愿意,老子保证不踏出那一步。” 这是他的承诺。 只要当合约情侣,做不做那一步,都无甚差别,反正乔以柠是他的合约情侣。 总比上辈子好,这辈子还能当个p友。 他妈的,他还真是出息了。 … 作者题外话:真是出息了阿肆,这辈子位份变了,上辈子就是个陌生人 14.服软 乔以柠:“为什么?” 江肆微微抬头,“什么?” 小姑娘忽然不明白了。 明明,她用钱雇了江肆,当合约情侣。 说好听点是合约情侣,难听点,就是p友。 他还会顾及自己的情绪。 还说,要是自己不愿意,就不踏出那一步。 “你难道不应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我都拿钱,”来侮辱你了。 后头的话,乔以柠没说出口,因为足够难堪,足够辱没一个人的尊严。 江肆明白她要说什么,只是回答了一句:“老子乐意。” “而且,乔以柠,你长的不错性格不错当老子女朋友,老子赚了。” 乔以柠忽然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随即躲开他的手,偏过头继续看着蓝色眼泪,淡淡说了一句:“不是女朋友,只是合约情侣,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但是,你放心,我会给你钱,还保证事后绝不纠缠。” 这话,像是提醒江肆,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她要的,一直是一个合约情侣,在一起时不纠缠,分开后各自安好的合约情侣。 江肆是自愿的。 所以,她才会选择江肆。 如果,他不愿意,说不定,她会另找其他人。 江肆抬手摸了摸后脖子,眸子有那抹一刻的黯淡,半晌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要掉不掉的,好久才说了一句话:“乔以柠,没想到,你这么坏。” 乔以柠微匀了一口气,“是吗……” 话音刚落,伴随着耳边潮起潮落的声音,江肆心里头又躁又急,大掌伸过来扣住她的下巴,俯身过来,四目相对。 江肆眼底冷冷的,浑身都是煞气,低声说:“乔以柠,要跟老子一起玩儿吗?” 他的气息滚烫,铺陈在她的脸颊上。 乔以柠鸦羽长睫忍不住颤抖,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气氛点缀,她伸手放在江肆的肩上,手掌抓着他的衣领,直到起了褶皱,她是紧张的,但又没法抗拒这种危险的感觉,少女唇角微勾,“好啊。” 柔软贴合在一起,她能够感觉到浑身暴戾气息的江肆正在撬开她的唇舌。 第一次接吻,她没有经验,被他带着,很快灵活的小舌头钻入她的唇舌,卷着她的舌尖,来回慢慢吮吸。 那一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只知道自己在和江肆接吻。 他的吻初始的温柔,可是到了后来却异常激烈,舌头不断来回扫荡少女的檀口,腰肢上箍着他的胳膊。 少女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吻绵长而又让她觉得害怕,于是便要下意识往后躲开,却换来了江肆更加激烈地唇舌功夫。 有时候,乔以柠都怀疑,他是不是跟其他女生也这么做过,不然为什么这么会弄,看起来还挺有经验的。吻,很长,少女一波没一波的接收江肆的侵占和索取。 直到,乔以柠将近窒息,声音也越来越小,“江肆,你松开我,松开……” 那一刻,江肆终于恢复理智,离开她的唇。 二人相互拥抱着,粗喘着呼吸。 江肆后知后觉,后悔了,刚刚不该那样对她。 他伸手拍了拍乔以柠的后背,“没事吧?” 乔以柠红了眼眶,大抵是憋得,“不想跟你说话。” 她生气了。 “老子错了,下次保证不这样了。” 乔以柠吸了吸鼻子,近乎贪婪的吸着气,连声音都有些嘶哑,“江肆。” 江肆又拍了拍她的肩,“你说。” “你下次,能不能温柔点,我刚刚差点都喘不过来气了。” 江肆笑了笑,眉眼敛了一丝痞戾,多了一分温软,“好,温柔点。” 他抱着她的胳膊,俯身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眉眼鼻尖通红,尤其是唇瓣,正涨红。一头乌发肆意披在她的身上,偶尔落进方领裙里,一副憨态可爱的模样,让他心软得不行。 他刚才真是疯了,敢对小姑娘那般疯狂。 现在见她眼眶红红的,他真想抽自己几巴掌,惩罚自己。 他安慰,“别哭,我下次,不这样了。” 服软。 从前骄傲恣意的少年,向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就算是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会一个人把血咽进肚子里。 可乔以柠不一样,是他重生一世,失而复得的宝贝。 宝贝是被捧在掌心里,受不得一丝委屈的,谁都不行,也包括自己。 乔以柠眸子一颤,晶莹的泪光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却忍不住笑了,因为此时此刻的江肆认真的不行,哪里是那个打架不要命的混不吝。 他好像变了,分明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 竟然还会放下身段来哄自己。 小姑娘软声软气的,“真的?” 江肆点头,在那颗晶莹的泪珠落下来时,他伸手用指腹替她抹去,“真的。” 乔以柠相信了,乖乖的收了眼泪。 在发觉自己坐在江肆腿上时,小姑娘不禁红了脸。 赶忙起身下来。 她回望了一下月色,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她得赶快回家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呢。 “江肆,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江肆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这黑灯瞎火的,车站公交车早停了。” 确实。 都快十二点了,公交站的车早就停了。 小姑娘要是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而且,江肆是个男人,哪里会放任她一个人回去。 很快,江肆带她上了机车,机车很快离开邕宁江桥底,朝着东面的柏油大路过去,很快转个弯到了桥上。 路上,江肆忽然提了一句:“下个月四号,出远门记得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乔以柠抓着他的衣领,犹豫一下,才回答:“江肆,你确定自己不是算命的?你怎么会知道,我下个月要出远门?” 下个月四号,北虞一中和虞城一中联合举办了一场钢琴比赛,同学师生可以自由报名参加,乔以柠挺喜欢这次的比赛,还能其他的选手比拼顺便交流经验,她很开心的。 有关钢琴比赛的事情,早在三天前,就在校园报刊栏公开了。 乔以柠第一时间报了名。 这件事,除了负责人老师和自己,她也没跟其他人说过。 而江肆,又是从何得知的? 江肆被逗笑了,“算命的…我长的很像算命的?” 他当然知道,因为上一世的乔以柠就报名参加了钢琴比赛。 自从那三天的钢琴比赛下来,等乔以柠回到校园,就拄着拐杖。向人打听才知道,比赛学校的钢琴训练室忽然发生器材倒塌事件,而乔以柠就倒霉的被砸坏了右脚脚踝,连后来的芭蕾舞比赛都没能参加。 那一阵子的乔以柠,尤为失魂落寞,就坐在第三排靠近窗户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彼时,江肆每次都会装作偶然经过二班教室,余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但又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她瞧见,又怕其他学生瞧见,会给她带来困扰的,因为当时的江肆名声依旧不好,坏学生混不吝的标签,他样样都不缺。 可,乔以柠不同,她该是生活在光亮里的天使,不能被自己影响。 所以,整整高中一年,江肆都会找好了理由再去接近她。不是两班共同试卷分发,就是两个班共同的集体比赛活动,就再也没其他的了…… 他知道,乔以柠喜欢弹钢琴,渴望去名人堂芭蕾舞厅表演,所以脚对她很重要。 上一世,乔以柠受了伤。为了养伤,连钢琴比赛的总决赛都么能出席,便留下了遗憾,更甚者错过了名人堂举办的小天鹅舞蹈比赛。 所以,江肆不希望这件事再重蹈覆辙。 乔以柠摇头,却又点头,“可是,你上次不许我坐公交车,后来公交车就出事了。这一次又不许我去南虞,难不成这一次比赛,还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江肆捏紧油门,“你要是信我,这次出门就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别去南虞了。” 乔以柠想去的。 这一次的交流学习比赛机会来之不易,等参加完了钢琴比赛,还会有一场名人堂的舞蹈比赛,就算她不愿意,易慧女士也会提前给她报名参加。易慧女士总是会说,名人堂舞蹈比赛含金量极高,到时候参加比赛获得奖项,也算是光耀门楣给她争气。 当然,乔以柠并不是为了给易慧女士争气才选择应下,而是因为她生来就喜欢弹钢琴和芭蕾舞,所以才会答应。 因为她也不知道,三年一次的名人堂舞蹈比赛,下一场举办就是在三年后。下一个三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在名人堂大厅里表演舞蹈曲目了。 乔以柠少见的开玩笑:“大师,我想问问我该注意些什么?你跟我说了,我到时候好规避风险。” 江肆挑眉,银发下的那双眼睛漾着一抹笑,“小心右脚,少去钢琴器材室。” 看来,她右脚会出事啊…… “好,听大师的。” 乔以柠看着路边整齐的霓虹灯,喧闹人群,就像是幻灯片一样接连不断地闪过。 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江肆,“江肆,三个月后,我还在上学吗?”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 江肆的身子微不可微僵滞一下,风热热的冷冷的接连从他的衣领不断往里头猛然激灌,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乔以柠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当年,乔以柠出事,是在高一那个暑假,刚好就是三个月后。他隐约觉得乔以柠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才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他说谎了,“当然没有了,三个月后,学校都放暑假了。” 乔以柠没有再说话了,握着江肆的衣服,良久,嘟囔了一句:“大师,风险都可以规避吗?就像上次那样,我没有坐上公交车,也避免了一次意外的发生。” 江肆说,“可以。” “真的吗?”小姑娘红了眼眶,不知道为何,心里头酸酸的。 “我会帮你。” 重生一世,他会帮她扫除一切的风险,他会好好守在她身边,不再让她投入冰冷的邕宁江…… 我会帮你,这四个字,乔以柠听在心里头,觉得挺暖和的。 “江肆,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肆激动地恨不得没把车把手拧断,却极力保持淡定,语气虽闲散头盔下的他,脸上的表情尤为认真。 他说:“嗯,你才看出来啊。” 这话听出来,有点心酸。 乔以柠听到他承认,竟有些不知所措,“江肆,你早先为什么不说啊?” 她还,当着他的面儿提出了合约情侣,这种荒唐合约。 他竟然还答应了。 这样看来,当时会不会伤到他心了。 虽然,乔以柠不喜欢江肆,觉得他凶过于霸道不讲理。 但是,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总归是不好的。 “说了,你就答应不成?” 乔以柠没回答,她大概不会答应的。 15.明年 于是选择了沉默。 江肆心里暗自骂了一声:啧,他妈的,自己就是一p友,异想天开做什么? 一路上小姑娘没有再主动跟他说话。 直到,他送她爬上了窗户,抵达安全地带。 刚要阖上窗户的那一刻,乔以柠看到,江肆额头上沁出热汗,许是刚才托举自己累的。 她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喊住江肆:“等一下,我给你拿张纸巾。” 他挺高的,站在机车上,她在微微向下探着身子能够轻而易举地碰到他的手。 少年微微抬头,乔以柠俯身下来,细心的给他擦汗,“今天,谢谢你了,江肆。” 江肆咽了咽喉,这还是第一次乔以柠给他擦汗。 好像,他们就像真情侣一样。 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友给自己擦汗。 他忽然觉得,挺满足的。 乔以柠擦的很仔细,眉眼认真,乖的不行。 他说:“谢什么?” 乔以柠又往下探了探,白色纸巾按压在少年额角,覆在银发上。 有那么一刻,外头的月光依旧通亮,很亮很亮,落在江肆硬挺的面容上,将他的眉眼五官很好的显露出来。 他,挺好看的……这是乔以柠心底下意识地想法。 他的鼻梁高挺,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装满了透亮的星星,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像极了无声的诱惑。 “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看蓝色眼泪。” 要不然,她就要错过了。 江肆舔了舔嘴角,下一刻,乔以柠身后的乌发慢慢落到身前,发尖偶尔擦及他的脸颊,痒痒的,伴随着某种花瓣的香气。 窗外的山茶花疯涨,少女置身花丛,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天使。她的脸颊像是瓷白色,红色山茶花将其包裹,美得像一幅画。 “用不着这客气。乔以柠,明年五月份还有,到时候我可以再带你去看。” 他这话,语气闲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得有多小心翼翼。 明年…… 大概是不可能了。 乔以柠只需要他三个月。 乔以柠迟疑一下,琥珀色眸子凝望着江肆,手上的动作顿住。 江肆捏紧拳,知道她大抵是不愿意的。 倒也不强求。 “你要是…” 话刚说到一半,乔以柠微微站起身子,月色落在她的半张脸上,另一半隐匿在漆黑的屋子里,声音淡淡的,“好。” 她答应了。 少年捏紧地拳更紧一分,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发颤,他仰头望着乔以柠,下一刻脸上漾起一抹笑:“明年的五月三十一号,我来接你。你可不许反悔,你要是反悔,老子保证,”保证再也不做正人君子,该抢就抢,别说是当p友。就算是明年的五月三十一号,乔以柠的身边有了其他男人,他也要想尽办法抢走她,当小三都乐意。 后头的话,江肆并没有说出来。 乔以柠忍不住笑了,“我要是反悔了,你怎么办?” 江肆一手撑着窗柩,“那我就找到你,问你到底为什么失约。” “我要是不愿意说呢?” “你过来。”江肆痞气一笑,对着小姑娘勾勾手指。 乔以柠天不怕地不怕,还真乖乖凑过来,“怎么了?” 江肆舔了舔嘴角,伸手扣住她的脑后,仰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低哑:“我就,这样惩罚你。”温热的唇瓣下一刻含住少女如同花瓣白皙的耳垂,似乎还舔舐一下。 那一刻,乔以柠就像是炸毛的小猫儿,砰的一下站起身。 “你!” 这一句,像极了嗔怪。 声音软软的,软的不行。 江肆意犹未尽,抬眸望着她,“生气了?还是不喜欢老子这样。” 乔以柠红透一张脸,“你走。” 哪里有这个样子的…… 她都还没准备好呢…… 啧,看来小姑娘还真的是生气了。 而且,脸皮薄的不行。 “宝贝儿,真生气了?” 乔以柠惊得不行,“谁是你,宝贝儿?” 江肆动了动脖子,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发,“咋俩还有合约来着,叫声宝贝儿,不过分。” “随你吧。” 乔以柠害羞转过身去,随即关上窗户。 江肆站在窗户外头,微微屈手指,敲了敲窗户,“晚安,乔以柠。” 身形利落的跳下车。 靠在机车上,掏出烟咬在嘴里,看着房间里燃起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又再次熄灭灯光。 他就这样,站在院墙外头,看了好一会儿。 好像无论如何也想着她,戒都戒不掉的那种。 冷风灌入他的T恤,骨节分明的手按下金属打火机,啪嗒一声清脆,在寂静的夜色之下尤为突兀。 咯吱一声,窗户打开,乔以柠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肆刚要戴上头盔,回过头来,打趣一句:“怎么,这么快,就想老子了。” 乔以柠立刻涨红了脸,气呼呼地准备关上窗户,“谁想你了!” 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