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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柔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林玉兰和赵桂芬。

    林玉兰的脸色很差,温婉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再加上她凸起的肚子,好似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这一整天,对江柔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对林玉兰来说又何尝不是。

    她还比一般人都多了更多的负累。

    挺着一个大肚子,却还是在不停的忙进忙出。

    大院里的所有人,都是在她的组织下,进行人员转移的。

    “玉兰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看一下裴军医?”

    江柔实在是不放心,关心的问道。

    她知道这个孩子林玉兰有多么的看重,如果万一……

    林玉兰很累,但是眼神还是亮的,看得出来还有些精神。

    她手心轻轻抚摸着肚子,朝着江柔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能支撑得住。裴军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能照顾好自己。”

    说话的时候。

    林玉兰蹙了蹙眉心。

    她在一个月前开始胎动。

    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活泼的性格,自那之后胎动的越来越频繁。

    此刻。

    她不仅仅是胎动,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抽痛。

    疼……

    林玉兰深深呼吸,强忍住。

    她看向江柔的眼神,依旧是复杂的,欲言又止的。

    “林玉瑶”的这个名字,她们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

    等眼下的混乱过去了, 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林玉兰关心道。

    “小花和小川呢?他们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们在那里。”

    江柔指了一个方向。

    就在距离她们的不远处,一张小小的凉席上,周小花和周小川紧挨着,正蜷缩着身体睡觉。

    小小的两个孩子,像是两个小团子。

    身上盖着一床墨绿色的行军被。

    林玉兰看了几眼,感叹道。

    “睡了啊……睡着了好……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正说着话。

    一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啜泣声。

    江柔抬头一看。

    只见一直虎虎生风的赵桂芬,此时此刻却红着眼眶,豆大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赵桂芬察觉到江柔和林玉兰的目光,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没事的……我没事的……你们接着说话,我不打扰你们……”

    话虽这么说。

    但是赵桂芬的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不停的用袖子擦着脸。

    努力的调整情绪,最终还是一塌糊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死了……娟子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啊……我早上还跟她 说话来着……她的孩子……孩子才刚满月啊……怎么就死了啊……”

    下午最严重的地震之前,赵桂芬和林玉兰是一同去了大院。

    赵桂芬扯开嗓门大喊,将里里外外的人喊出来不少。

    军属大院的房子,是部队上岛之后新建的。

    用的是砖头,比村子里的房子质量要好。

    整个大院,墙壁开裂的房子不少,全部倒塌的只有两个房子。

    那两个房子里,其中就有一户没救出来。

    房子里的军嫂叫做娟子,是个刚结婚不到两年的年轻女人。

    一个月前才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就是因为要照顾襁褓里的孩子,娟子听到了赵桂芬的叫喊,却不能最快速度出来。

    “那房子就在我面前……就在我面前塌的……我都看到娟子了……我看到她抱着孩子……就要出来了……可是房子就塌了……怎么就不能在等等……在等等她出来呢……”

    “娟子是抱着孩子倒下去的……一下子就盖住了……我瞧不见她了……”

    “后来他们就来了……我喊他们过去,把娟子救出来……就那么不停的挖……不停的挖……”

    赵桂芬守在原地不肯走,直到看着娟子被挖出来。

    可是娟子被埋了太久,早就没气了。

    只有她怀里的孩子,被她用身体严严实实的保护着,连磕碰都没有。

    赵桂芬亲眼看到了那一幕,心理的打击可想而知。

    她刚才一听江柔提起孩子,再看到周小花和周小川,眼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

    在赵桂芬的啜泣声中,江柔和林玉兰谁也没有再说话。

    悲伤的气息,无声的蔓延,成了这一夜永恒的主题。

    一会后。

    江柔回到了两个孩子身边。

    她的手上按着红药水,碘伏,棉签,纱布。

    忙碌了一整天,到了这一刻终于有时间处理周小川的伤口了。

    江柔打开被子,轻轻的将周小川的手拿出来。

    小小的手掌上,伤痕累累的,全都是在海滩礁石上受的伤。

    江柔先用碘伏给伤口消毒。

    沾着碘伏的棉签,刚刚碰到周小川的手指,周小川立马睁开了眼睛。

    黑亮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江柔。

    “小川,太疼了吗?”江柔轻声问,“忍一忍。只有消毒了,上药了,之后才能好得快。”

    她握着周小川的手,尽量放柔动作,一点一点的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往伤口上轻轻地吹气。

    整个训练场上,只有依稀的亮光,以及天上的月光,落下一片淡淡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