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年纪小,能折腾。”江宴濯支着下巴看向桌面的游戏手柄,“我把游戏通关了。”
昨天一早上就集合,下午江宴濯还开了几个小时车带他回来,又照顾他又煮粥,怎么可能不累。
简渺静静地捧着碗:“谢谢,真的。”
江宴濯失笑:“不用那么客气,下次我生病了,我也麻烦学长就好了。”
他还是选择叫学长。
“嗯。”简渺点头,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把粥喝完之后,简渺便就着温水吃了药,刚咽下去就看到江宴濯端着一小盘现切的水果到跟前。
是小块的猕猴桃、黄桃,还有兔子苹果。
简渺新奇地看着盘里的水果:“这是……”
“奖励。”江宴濯放到他的跟前,“以前只要我乖乖吃药,我妈都会给我切这个。”
简渺意识到他是在哄小孩,轻笑道:“那要是我没吃药呢?”
“那就用这个哄你,”江宴濯用银叉轻轻支起一只小兔子,“简渺哥哥总不会跟小兔子过意不去吧?”
简渺接过小兔子咬了一口,脆脆的甜,很好吃。
江宴濯托着下巴,欣然看着简渺吃东西的样子,模样乖且温柔。
简渺咬住兔子苹果时无意对上那个眼神,心底莫名一惊,下意识别开。
……小学弟为什么这么看他?
这个眼神让简渺意识到不太对劲,他把兔子苹果吃完后,岔开话题:“学弟,能问你一件事吗?”
江宴濯乖乖点头:“当然可以。”
“你高中的时候,认识段叙吗?”简渺浅浅抬眸。
早上在房间的时候,段叙说了一句话:“你猜猜江宴濯他为什么故意接近你?那是因为高中时候我跟他打过一架,他是为了报复我……”
可惜说到一半就被后到的江宴濯打断。
简渺知道段叙嘴里的话信不得,但他还是好奇,话题怎么会莫名折到江宴濯身上。
江宴濯点在桌面的指尖轻顿,看到了简渺等候已久的眼。
……他以为段叙闹得那么蠢,这些细枝末节也就轻易地混过去了。
但并没有。
简渺在这里等着他。
“不算认识。”江宴濯先前还带笑的眼轻轻垂落,“我高中的时候跟他打过一架。”
简渺眉峰微蹙:“为什么?”
江宴濯淡漠道:“当时有个女同学喜欢我,被我拒绝了,结果是他朋友的暗恋对象,他朋友找我理论,可能是失恋了伤感,就动了手。”
“那个人叫阿和吗?”
看着江宴濯脸上一晃而过的意外,简渺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魏竟和,十六中著名的校霸,当年把简渺关在艺术楼课室的恶行,也有他一份。
——段叙曾经跟他说过,他完全不认识魏竟和。
一个让简渺反胃的想法忽然涌入脑海,他别开眼:“你后来转学,也是因为这件事?”
“不完全是……有一部分原因吧。”
因为江宴濯的语气低软,眼神回避,简渺下意识认为他被魏竟和欺负狠了。
校园暴力没有处理好,是一辈子的伤。
简渺脸色沉了下来,落到苹果兔子头上的银叉也微微重了些。
段叙到底骗了他多少事。
打开手机,简渺发现段叙换了新的号码给他发信息,无一例外都是解释和求原谅。
简渺统统删除拉黑,之后才给询问他身体情况的乔桥回信息。
时间不早了,也不能一直麻烦小学弟,简渺收拾了一下:“对了,洗手间在哪?”
正在洗碗的江宴濯抽空回了句:“卧室隔壁。”
简渺回过头,江宴濯卧室对面和右边都有一个房间,他思忖了片刻,走到右边的房门前。
这个房间门上挂着一个小牌牌,写着“秘密”两个字。
这……是洗手间吗?
简渺的手刚落到门把上,一只沾着水,微微湿润的手忽然落到他的手背,握住。
熟悉的触感,却因为沾了水而截然不同,简渺微顿,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栗了一下。
“不是这间。”江宴濯气息稍微有点喘,是跑过来的。
简渺下意识以为自己不礼貌地闯到人家的秘密,连忙松开手:“抱歉,你说隔壁。”
“没关系。”江宴濯露出温柔的笑容,把人带到另一侧,“这是洗手间。”
简渺低着头走进洗手间后,江宴濯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轻轻把“秘密”打开。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简渺的照片,包括那件旧外套,和各种遗落的小物件。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淌着名为“简渺”的味道。
江宴濯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简学长才相信他,要是这个时候看到这些……会被吓坏的。
简渺收拾好之后,拒绝了江宴濯送他的请求,一个人下了楼。
离开电梯,简渺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拨通。
“……喂,哥。”少年低哑的声音从话筒中出来,“怎么了?”
“嗓音怎么这么哑?”简渺叹了口气,“但我有点事,你今天有空吗?帮我堵个人……魏竟和你还记得吗?”
“喔,记得。前几天还见着。”少年应道,“就今天?”
“就今天。”
少年动作很快,在简渺电话后两个小时就把人找到了。
简渺按照地址过去的时候,魏竟和已经伤痕累累地坐在地上,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孩站在他身边,撑在手边的是一根棒球棍。
“跑什么,不过是问你两句话。”少年扯下自己白色的口罩,转头看向简渺,“哥,来问吧。”
简渺慢步走到魏竟和跟前,低头时眼尾轻垂,有种说不出来的凌厉慵慢。
魏竟和本以为是什么要债寻仇的人,看到是简渺时微微咽了一下:“……你找我?”
“是啊,毕业一年多,看来魏哥你混得不太好啊。”
“你他吗疯了吧?”魏竟和刚动身就被少年用棒球棍抵在跟前,吓得又缩回角落,“干什么?我没招惹你吧?”
“没招惹啊,找你叙叙旧,回忆一下往事不行吗?”简渺含笑看他,“我上午才见了一趟宋徐强,听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儿,所以想来找你问问。”
当年跟魏竟和在十六中欺男霸女的,就是宋徐强。
魏竟和不知道简渺打的什么算盘:“怎么,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话音刚落少年就从身后踹了他一脚:“小声点。”
魏竟和咬牙回瞪了少年一眼,可忌惮着他手里的武器,又沉默下来。
“跟我没什么关系,聊的是江宴濯。”
这个名字一出口,魏竟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有些慌张:“大强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说当时都是你出的主意,跟他和段叙没有任何关系。”
“段叙?他提段叙了?”魏竟和瞪大了眼睛。
简渺从他这个眼神就看明白了,淡笑:“他那么识相,怎么会有所隐瞒。”
说完,魏竟和垂下眼,其实段叙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不太想再掺和到这件事里,现在听队友已经把自己卖了,顿时慌神:“不,段,段叙他搞江宴濯都是为了你啊,这是你们之间的矛盾,跟我没关系。”
……这两个人果然有他不知道的事。
“为我?段叙可说,是你喜欢的女孩追江宴濯,你才犯贱去打他的。”
魏竟和一听是段叙先背叛了自己,连忙道:“他放屁!当时他说你是同性恋,我们以为你在纠缠他才给你找麻烦,是江宴濯非要多管闲事,我才对他动手的!”
魏竟和脾气暴躁且没脑子,极易被煽动情绪,轻而易举就说漏了嘴。
……高中时简渺因性取向被霸凌的事,是从段叙口中说出来的?
简渺眼睛一眯:“段叙是我男朋友,他怎么会乱传我的事?你是心虚了,想把锅甩给他?”
“我心虚?你不是都问过大强……”说到这里,魏竟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简渺只是套话,“你他吗没见过大强?!”
简渺自然没见过那个人,之前说的所有不过是为了诈魏竟和罢了。
“见不见过,你都说漏嘴了。”简渺眸色一凛,身边的少年就将棒球棍抵在魏竟和太阳穴上,“我知道你欠了赌债在打工,债主逼得很紧吧,你要这个时候进医院,会不会出人命呢?”
简渺的威胁轻描淡写,但压迫力却一分不少,魏竟和是尝过这根棒球棍的威力的,冷汗涔涔:“……我说。”
很快,简渺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高中时期,他无端泄露的性取向是段叙说的,魏竟和作为段叙的好兄弟,以为段叙被简渺这个同性恋纠缠,所以给他找了各种麻烦。
而段叙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但选择是束手旁观……至于后来为什么把矛头转移到江宴濯,魏竟和只说那是段叙的事。
他是真不知道段叙和江宴濯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简渺的盘问到此结束,而段叙为什么突然出柜,又那么大胆地追求他,简渺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但他清楚,那天替他找回校服,给他准备围巾的人一定不是段叙。
“草,哥你高中原来混得那么糟,要是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少年把棒球棍拖在地上,忿忿不平地骂道。
简渺伸手将他外套上的灰拍了拍,低声:“小珩,好好走路。”
小珩闷闷地哦了一声,把棍子提起来:“但这事儿都过去快两年了,怎么突然翻旧账?还有那个叫江宴濯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