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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守闻言大惊,“中郎将,这可使不得,那疫疾厉害至极,一旦接触武定中人,定难幸免!还是待乔大人和邹太医抵达北鼎后再行定夺吧!”

    乔地义摇了摇头,“朱大人,此非下官意气用事,这疫疾来得蹊跷,家父遣下官先行一步,正是要下官尽快查清疫源。”

    朱太守一听这是乔忠国的意思,当即就止了声。

    当年乔忠国临危受命,封镇北大将军时,他还只是北鼎城的城监。

    彼时北鼎城即将告破,他与城守掩护余下百姓撤退后身陷囹圄,脱逃不得,便决意悬梁于城门上,与北鼎共存亡。

    当时那绳索都套到脖子上了,忽而号角声起,他举目望去,只见乔将军带着一骑精锐绕后冲杀而来,将北贼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恍如战神天降。

    于北境百姓而言,乔将军确实是神。

    他前些时日听闻此次增援北境的乃是乔将军时,当真发自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既然是乔将军的嘱咐,想来自有深意,他便不干涉中郎将的行动了,只是有些话,他不得不提醒一番。

    “中郎将,此疫疾从武定城中起,任将军也曾想过彻查源头,奈何城中已乱,诸人自顾不暇,连军医和郎中也相继倒下,疫源至今不明。”

    “你等若不进城中,只怕难以溯源,可进了城,或......有去无回啊。”

    乔地义心中已有决断,闻言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朱大人,余下众人还请您照看一二,他们就留在北鼎等候家父,下官只带家卫前去即可。”

    乔地义冲朱太守行了一礼,而后利落转身上马。

    萧千月和乔伯紧随其后,一群人调转马头,往武定城疾奔而去!

    第453章 不是天罚

    昔日人来人往的武鼎长道如今一片萧条。

    路过闸口,乔地义出示了腰牌。

    驻军听闻乔地义要前往武定城,不由地面色微变。

    “中郎将,武定已然封城,如今除运送粮草和药材,其余是不通人的,您此去......”

    乔地义在马上点了点头,沉声道:“若归,必是疫除之时。”

    驻军闻言嘴巴微微一张,少顷凝肃神色,冲乔地义躬身行礼。

    “恭送中郎将!”

    闸口一开,乔地义与萧千月并肩疾驰而出,乔伯紧紧跟随。

    前路漫漫,本就寂寥的旷野如今毫无人气,风从北边儿刮来,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

    萧千月戴着貂帽,半张脸都蒙在了厚实的风领里,可她还是感觉到冷风无孔不入,扎在了她脖颈上。

    她不曾出言,眉眼冷峻,出发之前,她已然做下最坏打算。

    只是如今,望着灰蒙蒙的天,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武定城轮廓,萧千月心情沉重无比。

    她始终在意着朱太守方才的那句:“一月有余,无一人出逃。”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留在武定城已是死路一条,可即便如此,城中依旧无一人奔逃而出。

    爹爹曾和她说过,住在边关的人,心中早有觉悟。

    她当时不懂,如今却隐约窥见了这句话里的沉重与大义。

    武定城已然遥遥在望,乔地义勒住缰绳,他抬头望去,旌旗在风中猎猎,城头依旧有身影在坚守。

    乔地义见状扬声:“金吾卫中郎将乔地义奉旨前来,请开城门!”

    城门上的身影动了动,随即有四五个人探出头来。

    “乔地义?是乔家二郎吗?”

    有一人率先扬声应答,只是声音沙哑,险险被风吹散。

    乔地义听清了,赶忙点头:“正是!”

    那人赶紧将上半身都探了出来,使尽浑身力气喊道:

    “乔大人,属下乃是任将军护卫任十六,将军命属下守在此处,务必拦下来人!”

    乔地义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蹙,任十六已然继续喊道:

    “城中惨烈,无人幸免,百姓死伤大半,士兵悉数倒下,将军有言,除非能得解疫良方,否则所有增援都是徒增伤亡啊!”

    乔地义听得心惊,急忙问道:“任将军如何了?”

    任十六粗粝的双手扣住城墙,闻言语带哽咽。

    “将军操劳过度,亦染上了疫疾,此时仍在城中坐镇,知晓乔大人会领兵前来,特令属下守在此处。”

    “将军说,乔大人乃雍朝明珠,不得有失,绝不可让乔大人以身涉险!”

    “武定所有百姓与将士已有觉悟,死则死我等一城之人,庇佑身后千千万同胞,若此疫是天罚,则止于武定,由我等一力承担!”

    任十六嘶喊出声,烈风灌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忍不住捂住嘴巴,俯身剧烈咳嗽了起来。

    冰冷的手心隐有湿意,挪开一看,一片血红。

    任十六早已窥见自己的归宿,他扬了扬唇角,笑容中有苦涩,却早已没有怨怼。

    城门之下,乔地义和萧千月闻此悲壮之语,震撼到久久无言。

    这便是边关百姓的觉悟,亦是疫疾爆发一月有余,无一人奔逃而出的原因。

    他们生来便被父母亲辈教导,生于国门,长于国门,无战之时保持警惕,战时则挺身而出。

    若有一日生死存亡,宁死于国门,不可后退半步。

    那时候萧千月还小,她抬头天真地问:“爹爹,边关那么危险,他们为何不走呢?咱们的雍朝这么大,他们到哪儿都可以安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