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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犹如大赦,其他人纷纷附和。

    “也许只是照着图样铸了柄新的。”

    “是啊,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那柄剑早就被断了。”

    ……

    第46章 石像

    裴塬的鬼魂一路出了裴家, 引着他们到了一处水上浮石。

    那浮石极大,悬于空中,一眼看去, 没有长桥或是石阶将它与地面连接。

    医尘雪仰头,能看见那浮石上是有东西的。只是离得远,他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何处?”

    说来奇怪, 医尘雪不记得这是哪里,本该问裴时丰这个生在裴家长在椿都的人,但他转头时看的却是司故渊。

    而司故渊也答了他:“落仙台。”

    “落仙台……”医尘雪转回头去,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是有印象的。传闻说,裴家先祖裴芜便是在此自陨,而裴塬也是在此, 被他炼成了纸傀,丢了性命……

    他眯着眼,迎着刺眼的天光看着那方浮石, 忽然想到一事, 裴家历代家主的石像都供奉在落仙台,那么, 也有裴塬的么?

    昔日旧友,今日仇敌。

    医尘雪转眸,视线落在那鬼魂身上。

    果真是来寻仇么?

    一道身影忽然隔在了一人一鬼之间, 医尘雪看见半边冷脸,因为微仰着头往上看,颈线绷得清晰笔直。

    没由来地,医尘雪盯着那处多看了片刻。

    “先上去。”司故渊看了他一眼。

    视线被挡, 念头也被掐断, 医尘雪眼底那点儿隐着的伤感和愧疚都没了, 神情却有些萎。他苦着眉眼:“道长,我上不去。”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他没灵力,那么高的浮石单凭他一个人自是难如登天。但他身上有灵符,身边有流苏,自己用不了符,流苏却能用,幻化出一座桥来再容易不过。

    可医尘雪偏没有提灵符的事,反是怨怪地看着司故渊,等他给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似乎是从他问了那句“你是在等我么”,这人替裴塬答了“不是”开始,医尘雪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

    这位道长在纵着他。

    陪着他一道说瞎话骗人,执剑为裴塬的鬼魂开路,就连他说自己可能要惹事时,回应他的也只是一声“嗯”,而后便默不作声跟在了他身后。

    细细想来,竟全是纵容。

    所以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能纵他到何时。

    司故渊微垂着眼,目光带着某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扫过医尘雪的眉眼。他问:“想上去么。”

    这话问得实在怪,说了“先上去”的是他,如今却来问医尘雪想不想上去。

    医尘雪气得想笑:“道长,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不愿帮忙便罢了,怎么还要戏耍我一番。”

    司故渊却道:“说你想,我便帮你。”

    医尘雪一怔。

    他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很少会直接说出来。因为这个,许多事他做不成,许多东西他得不到。

    可这个人说,只要他说了,他就帮他。

    只要他说出来,就有用么?

    良久,医尘雪抬了眼:“我想。”

    他话音一落,就见司故渊指间多了一张符纸,翕张的灵火迅速窜上去,点亮了符文。

    带着火光的符纸抛出去的瞬间,泛着一层流光的石阶从地面开始疯长,朝空中的浮石延伸而去。

    见此情景,裴时丰急忙喊了一声:“快停下!落仙台有结界,会被——”

    司故渊偏头,眼尾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那石阶毫无阻拦地往前,稳稳当当抵住了浮石边缘。

    “——反噬。”

    “……”

    裴时丰难以置信地盯着已经形成的长阶:“怎么可能……”

    裴塬的鬼魂顺着石阶往上飘,青布长衫拖盖住一两级石阶。他始终仰着头,似是那浮石上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医尘雪踏上石阶时转头问了一句:“你方才说的结界,是谁布下的?”

    裴时丰还没缓过神来,神情还残留着几分震惊,他听见医尘雪说话,才转了下眼珠答话:“我家府上的客卿。”

    医尘雪眨了下眼,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裴时丰在后面差点跳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裴家客卿众多,但既然做得了客卿,无论修的是什么,实力大都不会太俗。

    这结界布在此处几百年,挡霜风雨雪,也挡邪祟妖物,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加固一次结界,也谈不上什么时间久了不顶用了的说法。

    但现在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就给破了……

    裴时丰怎么也想不明白,东芜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一旁的阿久忍不住提醒他:“他们上去了。”

    只能暂时抛开那些弄不清楚的事,裴时丰也跟了上去。

    ***

    落仙台建在水上悬空处,周边没有街市,从下往上看时,只能看到不明晰的黑影,也许是树,也许是垒着的山石。

    待真正踏足,才亲眼见了是怎么一番风光。

    目之所及,皆是石像,面容或庄严肃穆,或温良慈悲。

    他们立在这里不知多少年,陪着椿都走了不知几轮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