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他只是普通人类。

    原来....真的不是。

    那一刻,冬歉的目光又失望又庆幸。

    他从艾森的身上起来,冷声道:“你不是最好。”

    艾森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那一瞬间,冬歉的眼神有股说不出的落寞。

    冬歉没有注意到艾森审视他的神情,命令道:“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着急地出去了。

    从始至终,他并没有防着艾森。

    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轻视呢。

    艾森在他的房间里四处观察着。

    他看见了那本破旧的日历上有个日期被用鲜红的笔迹浓墨重彩的圈了出来。

    不...不像是笔迹。

    倒像是血。

    像是生生用指尖血圈出来的日期。

    不知道为什么冬歉会这么注重这个日子,还要特意将他圈出来。

    难道这天,会有什么好事会发生吗?

    艾森并没有乖乖听冬歉的话,从房间里溜了出去,准备围着古堡多探查几个地方。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看守,死气沉沉的,一丝人气也没有。

    整个住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天空被浓郁的雾瘴重重阻隔着,黑压压的,透不进一丝阳光。

    是吸血鬼觉得很享受,但活人一定会住疯的地方。

    古堡下的庭院里有一个天然泉池,此刻正氤氲出一层热气。

    鬼使神差的,艾森走了过去。

    花草的掩映下,冬歉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

    他光裸着双腿,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衬衫遮掩着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

    艾森注意道,在冬歉的大腿根上,有一株血红欲滴的曼珠沙华烙纹。

    在血族里,主人拥有血仆之后,就会在他的身上烙下独特的痕迹,目的是向别的吸血鬼宣布这是自己的所有物。

    而这株曼珠沙华,很显然是阿塔尔为他亲自烙下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阿塔尔握住冬歉□□的大腿,不顾他的眼泪,替他生生烫下烙印的模样。

    他一定会清醒地让他记住这份耻辱。

    冬歉的目光并没有在腿间的曼珠沙华上停留太久,他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替自己褪下衬衫。

    胸口处的皮肤上,烙有别的图案。

    是一道火红的骄阳。

    那是独属于黎明的标志。

    果然传言不假,冬歉曾经真的是黎明的血猎。

    冬歉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风光正被自己刚刚初拥的血仆窥视着。

    他毫无察觉,手指缓缓触上了骄阳的图纹,神情带着几分落寞。

    或许是阿塔尔故意而为之,并没有祛除掉黎明在他身上的烙痕。

    象征着黎明的骄阳和象征着堕落的曼珠沙华一同出现在冬歉的身体上,显得妖冶又矛盾。

    阿塔尔就是想看他这副矛盾又痛苦的模样。

    不过,也感谢他。

    至少这不会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身份。

    也不会让自己忘记,自己究竟是在为谁而活。

    冬歉将头发高高束起,慢慢走下了水池。

    温水漫过他的脚踝,接着又漫过他的腿,最后,水位线停在他的胸膛。

    冬歉用双手捧着一捧清澈的泉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水的位置刚刚好。

    腿上乱七八糟的痕迹看不见了。

    只剩下胸膛上的骄阳。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骗骗自己,他还是黎明的人。

    不是阿塔尔脏兮兮的血仆。

    不是黎明的背叛者。

    不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这样的冬歉是艾森没有见过的。

    在晚宴上的时候,冬歉的神情那样惬意,仿若把人类当成供他娱乐的玩具。

    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整个人仿佛快要碎掉一般,珍惜而又眷恋地看着身上的那抹残存的骄阳,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

    艾森不理解,既然那样在乎黎明,为什么又要自甘堕落的被阿塔尔初拥,沦为血仆。

    果然,是如同外人所说的那样贪生怕死吗?

    这样的冬歉,在他的心中形成了一种矛盾感。

    泉水里,冬歉在认真清理着自己。

    仿佛觉得自己很脏一般,里里外外都洗了个仔细,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弄烂。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泉水站起身来,水花四溅。

    腿间的曼珠沙华又能看见了。

    这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冬歉垂下眼眸,蝴蝶羽翼般的眼睫轻轻颤抖。

    他擦干自己的身体,从堆砌在温泉旁边的石头上拿起衬衫穿在身上,缓缓扣起了上面的扣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道声响。

    “谁?”冬歉眯起眼睛,拿起剑,指向声音发出的那个位置。

    艾森正站在那里,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打断再隐藏自己。

    冬歉敏锐注意到,他刚刚在看自己腿上的烙纹。

    只是还好,目光不算□□,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没让他感觉到太多冒犯。

    冬歉收了剑,沉声道:“没有我的吩咐,以后不能随意到这里来。”

    这次,艾森态度竟格外软,直接道:“好。”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冬歉看起来一触即碎,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忍心再忤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