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需要医生为其解除疾苦。
双方本身也是合作互信关系。
古代郎中有六不医,列在第一位的就是不信医者不医。
不信任医生的病人不能医治。
李敬生下意识的打量这个患者,脸色暗黄隐隐有点发黑,眼袋非常严重,都能有婴儿的半个拳头大了。
眼神略显浑浊发黄。
头发微微凑乱,胡子留着茬儿,应该有两天没刮过了。
“哎,哎,等等,挂到我衣服了。”
出门时,因为李敬生扶着患者,导致过门框时宽度有点不够。患者的衣服不小心挂到了门锁边沿。
患者立刻停下,微微转身用右手去弄被挂住的衣服。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敬生赫然发现患者的右手腕位置有着一小块淤青,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点。
这是静脉滴注后留下的针眼。
那一小块淤青浮肿,则是输液后,药物渗透所致。
他的眼神微微一缩。
仅输液一两次很难形成这种现象。通常需要做了留置针头,输液多次才会出现。
当然,也不排除有的小护士扎针技术不行,出现药液淤堵,甚至伤到血管。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说明患者在其它地方输过液,而且时间非常近。
这个最多两三天就能自动消除掉,快的甚至一天多就行了。
李敬生这次没有动声色,因为这名男子年约五十岁,这个年纪的男人狡猾起来,那简直骗死人不偿命。想从他嘴中问出点什么,太难了。
特别是对方故意想要隐瞒的东西。
更加问不出什么。
李敬生扶着患者回到外面的诊台,故意暗中观察这个男人的坐姿。
坐下时,男人的妻子和儿子一左一右扶着,男子的右腿略显僵直。这个现象,李敬生在医技室就发现了。
髋关节受伤,应该不会导致膝盖也弯不了啊!
联想到患者手上输液留下的痕迹,以及问话时的言辞闪烁,还有诸多疑点,李敬生已经决定放弃这单业务。
他的小诊所刚发展得好一点,算是有了一点盼头,要是接个有问题的活,一输输到解放前都算是好的。
就怕直接把他的小诊所干倒闭。
“麻烦你把你爸爸在医院拍的片子拿给我看一下。”
李敬生直接对患者的儿子说道。
患者的儿子看向父亲。
“爸,在人民医院拍的片子不是你拿了吗?”
这儿子实力坑爹啊!
一句话,曝露出许多信息给李敬生。
“哦……瞧瞧我这记性,都不知道是忘在家里了还是落在医院了。李医生,在您这里拍的片子也是一样吧!我这痛得厉害,行动也不方便,您要不先给我治疗,下次过来换药啥的,再拿给您瞧一瞧。”
患者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催促着李敬生赶紧帮他治疗。
真当李敬生年轻,好糊弄呢。
“治疗的事情先不着急,至少要把病因弄清楚。”
“您看,后面还有好几个病人等着呐!先给我用点药,止止痛也行啊!再说了,都夸您这儿的医术高明,我这种小伤小病,对您来说还不是药到病除吗?”
患者催促着。
他越是急,李敬生就越是警惕。
当初在第一医院刚转住院医师时,组内一位年纪大的副主任医师说过的一句话,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那个病人住院治疗快两个月了,肺癌晚期。
医生和护士都劝他拿点止痛药回家吃,没必要人财两空。
家属虽然没明确提出来,但是也有那个意思。
毕竟在医院住着,每天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
病人始终不肯出院。
那位年纪大的副主任医师交代组内医生和科室护士,给这个病人换药,用药,必须有一位高年资主治医师或主管护师在现场才行。
李敬生有一次进病房,那个患者虚弱的对他招手。
说是呼吸时很痛,还有点喘,让李敬生给他用点止痛药和平喘的药物。
当时上头的主治医师正好去其它科室会诊了,李敬生想着也不是啥大事,就给那个患者开了一点止痛药。但是平喘的药物涉及到较高深的药效与药代水平,他没敢冒这个险。
后来这事被副主任医师知道了,把李敬生叫去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那种。
骂完后,他看着李敬生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以为患者一直坚持住院治疗等的是我们创造医学奇迹吗?他等的也许是一场事故。”
听完这话,李敬生后来再进那间病房,每次看到那个患者都会汗毛直竖。
那个患者再找他开药什么的,都是能推就推。
实在不行就找主治医师过来处理。
这么几次后,那个患者就不再找他了。
眼下,看着这个髋关节摔错位的患者,给他一种似曾熟悉的恶寒感觉。
说不上来,这个患者对他很尊敬,很信任的样子,与他说话时,脸上也会努力挤出笑容,但是仍然让李敬生感受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恶意。
“这样好了,你们先坐在那边休息一会,我治疗这种髋关节错位并不擅长,你们对我又是如此信任,我试着请一位大医院的医生过来帮忙看看。”
李敬生决定请徐医师过来帮忙。
星期天,徐医师应该是不上班的。
患者这次倒是没有反对。
他也看出来,再坚持也没用。
李敬生当场打电话给徐医师,说实话,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徐医师的脾气很古怪,不一定会来。
“小李,什么事?”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问道。
“我这里来了个髋关节受伤的患者,摸骨和x光片检查都提示只是关节有些许错位,但是我有些吃不准,能不能请您过来帮忙会诊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你怀疑有骨折还是其它问题?”
徐医师刻意压低了声音。
“其它吧!”
李敬生当着患者和家属的面,自然不便明说。
“行,我半小时后赶到。”
说完,徐医师直接挂断了电话。
老师一会就赶过来帮忙,李敬生顿时心安了不少。
他抓紧时间处理其他患者。
昨天的诊所一周年庆典活动还是有点效果的,一早上接诊了七个患者,而且全都是新患者,这种盛况就连那次上都市日报都没发生过。
一名眼圈发黑,头发凌乱的男青年坐了过来,哈欠连天道“医生,我今天早上起床感到头晕,浑身没力气,还有点恶心,怀疑感冒了,你帮我开点药吧。”
李敬生给这男子测量了一下体温,低烧37.2度。
在临床诊断中,他特别讨厌37度左右的体温,因为这对诊断很不友好。
说没发烧吧,体温又高于正常值。
说发烧吧,又堪堪达到低热的标准线。
而且如果是刚起病,然后出现低烧,往往预示着病情还不明显。
这时候用药不太好拿捏。
西医讲究的是对症治疗。
有什么症状就帮病人解除这个症状。
低烧,在临床上一般是不予处理。让它烧着,本身也是免疫系统开始与病魔战斗的一个表现,没必要压下去。
但是患者会感到难受啊!
低烧的时间稍微久一点,患者就会感到浑身乏力,不舒服。
小诊所竞争激烈,你不用药处理低烧这个问题,患者觉得疗效不显著,下次不来了。
所以,李敬生很讨厌低烧。
“你的体重是多少,称过吗?”
李敬生发现患者的脸部略微有点胖,但是看上去不太自然的那种。
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62公斤的样子!上个月刚称的。”
“个子应该接近一米八了吧?”
“176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