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前牧野才能放下一切掩饰的漂亮的心情,像讲着无关紧要的话一样,尽情倾诉他的愤懑和愁绪。
“你说哥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啊?说实话啊,我有点怕老头杀过来,又怕他啥都不说就把我凉那儿。”
“基地的饭,真的,一言难尽,早知道出来前跟我妈学两手了。”
“小不点儿,说好了跟哥同甘共苦呢,哥现在好苦,你在哪儿享福呢?”
他跟人面对面的时候话没那么多,偏偏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初中生有时候笨拙的安慰会让他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有时候也让他哭笑不得:“这不是一起吃苦呢嘛,你懂月考对一个重点中学的初一学生来说,是怎样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事情吗!倒是你什么时候打个全国冠军拿奖金来跟兄弟分一分?”
牧野拿全国冠军的那天是真的动过要给他分一半奖金的念头的。刚入这行这段时间,如果没有这位朋友远程的陪伴,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支撑下来。
只是,初中生回他:“拿着钱去吃点好吃的,哥,多吃两顿肉,看你瘦的。不然你爸妈会心疼的。”
他看着对话框中的这句话,眉头拧着,第一次没有敌过眼中的酸意,没忍住哭了出来。
想着过去的事情,牧野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梦里似乎回到了和那位网友无话不谈的时光,整个晚上都睡得极其安稳,早晨都没等到闹钟折磨自己,自然转醒。
往窗外一看,牧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往常三四点入睡的人居然有一天能睡到自然醒还看到了早晨九点的太阳?说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关萌起床时间一向稳定在中午十一点,只要饿了绝对能爬起来吃东西,这个点就算醒着也会赖床。而温笛的呼声在走廊里都听得一清二楚,罕见早起的牧野揉着耳朵晃晃悠悠走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就准备下楼吃早饭,路过栗迟昕的卧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房门紧闭,也没看见昨晚那般敞亮的大灯开着,正好奇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就听见安静的餐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字正腔圆,严肃而正经。
走近一看,清爽利落的少年正一边把草莓酱抹在切片面包上,一边用手机听着《新闻直播间》。
栗迟昕看见有人过来,抬头看向他:“早上好啊。”
牧野:“……早,起这么早啊?”
“习惯了,以往六七点就醒了,昨天睡得有点晚,搁平时就得被深哥扔下床了。”栗迟昕嘿嘿一笑,“阿姨说你们早晨起床时间都不一样,就不统一做早饭。这里有面包,我看冰箱里还有些小菜和葱油饼,可以热一下。”
这么快都和做饭阿姨混熟了?牧野一时语塞,惊叹于栗迟昕雷打不动的早起生物钟和强大的适应能力,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捣鼓了一些东西,在栗迟昕旁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他平时早餐和午餐都合成一顿,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吃过早饭,喝了口牛奶,像模像样的学栗迟昕往面包上抹了果酱。
牧野的视线里,这个干净的少年正专心地看着早间新闻,没空关心他队长在干什么。这让平时总是收到焦点和瞩目的牧野心里有点自闭,一口把面包塞进嘴里,把它当成是栗迟昕,狠狠咀嚼着。
正上牙磕下牙地凶猛摩擦着,猛然听见身边人说了句:“队长,慢点吃,小心噎着。”
牧野差点没把自己呛着,心说你要不说这话我还不会噎着呢!故作淡定地端起牛奶,慢慢咽下。
“早上听新闻也是陆深要求的?”他等胸口这气顺了之后,好奇地问。
栗迟昕摇头:“从小家里养成的习惯,早晨吃饭的时候不听就不舒服。要不是因为这样,我高考文综的政治部分也不会复习地那么轻松。”
牧野嘴角僵硬地扬了扬,总觉得自己身边坐了个隐藏的学霸。一个数学考了近满分、高中正经学习时间就高三一年的文科生,分数高了a大往年分数线一大截,还被正经战队相中来打比赛……
这说出去都是让人酸得牙痒痒的对象,换了他家二老,这个好苗子要来打游戏简直得打断腿。偏偏这位身在福中不知福,毫不自知地坐在自己边上专心致志地听着国际新闻简讯,对中东各国的局势表现出一副非常在意的模样。
“想好怎么报志愿了吗?”他又想起唐旭东那番队长关爱论,本着关心队友的心,随口问道。
没想到栗迟昕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一点也不犹豫地就回他:“第一志愿打算报a大的国际关系,不过他们分数线还挺高的,上不了的话准备报英语专业或者他们新开的电竞专业。”
“国际关系?”牧野想起他家里那位在a大教国际关系史的母亲大人,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是不是挺酷的?”栗迟昕关了直播,转头对牧野说,“以前有乒乓外交什么的,我寻思着,电竞外交这种东西也可以有!”
年轻人还真的是什么都敢想,牧野默默想了一下,祈祷着这孩子可千万不能被a大国际关系专业录取了。万一栗迟昕当着他家卢老师的面说什么“电竞外交”,怕不是立马能把她气个半死。
浑然不知的栗迟昕滔滔不绝:“听说a大最多能保留学籍休学两年,我还可以打几个赛季。之后再看看能不能边学边训练,我自己回来再加练也可以。学个英语回来说不定能给战队当翻译,老板一定会觉得和我签合同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