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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棠第一次看见林清让抽烟是在初中的某一天。

    那天晚上有人独自站在露台上抽烟。

    暗红的火光在指尖明灭,他站在那儿,朝夜风吐出一口尼古丁混着焦香的烟气。如果放在电影里,那也会是张优雅、漂亮,又脆弱的剪影。

    那个人是林清让。

    他一直表现的都像个温文尔雅的三好学生,却也会做抽烟这种家长和老师都深恶痛绝的事。

    夏棠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像陆霄那种一直处在叛逆中的人,就不需要靠抽烟喝酒来表达自己的抗争之心。

    “哦,是你啊。”他转过身来说,轮廓在夜色里格外模糊,只有指尖被烟头一闪一闪地照亮。

    夏棠抽了抽鼻子说:“我讨厌烟味。”

    到现在仍然很讨厌。

    回到大宅的路上天上又下起雨,好在她带了伞,躲进屋檐的下一刻,户外的雨就顷刻大了起来,哗然有声。

    这回她有快两个月没见到爸妈,后厨还给她留了伙食。吃晚饭时,妈妈唠唠叨叨接过她的行李,整理不大的衣柜,把夏装都塞回去,取出压箱底的冬装。

    陆霄果然如短信里说的那样还没回来。

    等夏棠终于吃完饭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却已经有人坐在她的椅子上,翻看她留在房间里没有带走的课外书。

    听到脚步声他合上书放回桌子上,抬头,露出一张棱角柔和的脸,林清让靠着椅背,目光很安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夏棠吞了苍蝇一样问他。

    一个多小时前她刚刚揭穿面前这个人的阴谋,包括但不限于传播视频、造谣生事、还指使人殴打她的同学。

    就算把从小到大所有的人情都算进去,也顶多是和她堪堪扯平。而和班长他还欠着道歉和精神损失费。

    “我自己过来的。”林清让说,“门卫认识我,从后门进来,没人发现。”

    一股子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语气。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吗?”他又说。

    “哦,”夏棠说,“所以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因为我喜欢你。”林清让说。

    校园论坛里的帖子都被删除,让追查最初发帖人的ID这事变得相当困难。

    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到最后,终于查到一个分外眼熟的名字上。

    那个男生曾经也在A班。

    数个月前,他把微型摄像头藏进打火机里,拍下陆霄打人的视频,匿名寄去杂志社,结果事情败露在教室里被公开处刑,第二天就被家里人安排了转学。

    陆霄安排的人到新学校堵到了他,男生很怂地一问就全部招供。

    供出了另外一个,更熟悉的名字。

    陆霄坐在车里,单耳挂着蓝牙耳机,看着对面发来的招认视频。

    光线昏暗,他的眼底也是晦涩的暗,压低眉,沉沉盯着视频里男生开合的口型。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个字。

    路灯在车窗上划过,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被隔绝在窗外,他靠着椅背,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手机屏幕,声音冷冽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脸,小心答道:“前面还有一公里的拥堵路段,回去还需要至少四十分钟。”

    陆霄收拢下颌,脸颊线条被窗外的灯光照得利落锋利,没有说话。

    空气停在一个诡异的节点。

    夏棠本来是想着,无论他给出什么冠冕堂皇推卸责任的理由,都要将他义正辞严地狠狠驳斥一番。

    但他说出的偏偏是一个完全始料未及的理由,批判的话停在喉咙里,像卡着一块鱼刺,她张了张口,最后只能硬邦邦地瞪着他说:“你是在用这样的玩笑转移话题吗?”

    “不是玩笑。”林清让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肘抵着扶手,十指在身前交迭,目光安静,仿佛能穿透云层,“起初没那么复杂,也不会牵扯上你的同学,只是想让你在学校里,稍微吃点苦头,以陆霄的名义。”

    “不过后来,我改了主意。”

    本来只是想着顺便试一试,所谓的计划里处处充斥着不可预计的偶然。

    却没想到能那么顺利。

    顺利到留在窗台的打火机的确拍下了两个人接吻,只是把地点安排在天台就恰好叫她们撞上。

    顺利到只是故意迟发了宿舍申请表,掐好了时间在办公室里随口一问,就正好让回到学校的那个人听到。

    仿佛上天也在帮助他。

    林清让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银白色打火机,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话题忽然被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夏棠的确知道,林清让有个异卵双胞胎的兄弟,和陆霄很不对付,所以极少见到。大概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他是个有时候和陆霄很像的人。”林清让说,“我一直,一直很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