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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脸上打着纱布的班长就已经回到了教室,正常参加早自习。

    看来的确都只是轻伤。

    他的父亲好像十分愤怒,当夜就联系了学校要讨一个说法。教导主任怎么回复的夏棠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早上教室里空出了好几个座位。

    以徐凯阳那两个人为首,班主任点人时问起,立刻有同学站起来帮他们请假。

    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这些人的去向。

    夏棠心神不宁地上完第一节课,手机嗡嗡响起,贴在耳边接起,传来卫川生压低音量又语调上扬的呼喊:“快来体育馆后面的仓库!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

    她噌地起身,周围同学都抬头看过来。

    虽然知道卫川生惯会添油加醋,但她也没办法放着不管。

    匆匆跟李子沫说了句:“我突然肚子痛要去一趟医务室,下节课麻烦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抓着手机跑出教室。

    一路上经过走廊,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聊天声里隐约也能听见“陆霄”、“仓库”、“发飙”之类的字眼。

    课间电梯里人满为患,等她靠两条腿跑到体育仓库时,这地方已经围了不少人在,都小心翼翼地站在外围看热闹。夏棠刚拨开人群艰难挤进去,就听见仓库里远远地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哀嚎。

    抬头,室内没有开灯,昏暗的仓库里或站或倒着好些人影,有的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的抱臂插兜站在当中嚼着口香糖。

    惨叫声来自人影的最当中,隐约可以看见有人跪趴在地上,被一只黑色皮鞋踩着手掌。

    鞋子的主人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孔,居高临下睨视着他,鞋跟用力碾下去,完全无视回荡在仓库里惨叫。

    卫川生站在他旁边,别开眼抓了抓额前的头发,一副有心劝阻无能为力的模样。

    到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也是最严重的一个。

    外面围观的人群都不由自危地往外站,让夏棠到了所有人的最前,眼睛盯着地面,看见陆霄的鞋从手上移开,又抬脚踩在人的头上,把脸踩得贴着满是灰尘的地板,声音散漫,却有彻骨的冰寒弥漫。

    “还是没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

    嚼口香糖的小弟们也怕事情闹大,赶忙叫嚷着帮腔:“是时候该说了,究竟谁指使的?再不说可就不止是一只手的事了!”

    被踩着头的徐凯阳正艰难地侧着脸以求呼吸,喃喃地说着求饶,夏棠和他对上视线,男生的面容扭曲一脸哀求恐惧,鼻翼和嘴唇颤动,似是求救。

    对这张脸夏棠完全没什么好回忆,嘲笑,讥讽,找茬,推搡,带头围殴班长……她要是能也想把这人揍一顿。

    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场面。

    陆霄面无表情地踩着他的头往下用力,身形锋利而孤峭,像踩着一只易拉罐。

    脚下人的面孔橡胶般扭曲,隔着这么远仿佛都能听到从他头骨里发出的咯吱声,喉咙里滚出哀嚎。

    仿佛又回到他把人从教室拖进卫生间的那天。

    仓库外的人继续往外站,一时间无人发声,寂静如死。

    夏棠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往里走去。

    所有人都不由抬头朝她看,女生肩上披着照入的光线,脚步笔直得仿佛一支穿破云层的羽箭,那副凛凛的样子像要进来踢馆。

    陆霄一顿,脚下的力度微微松懈。

    卫川生眼睛骤亮,心底暗暗松一口气。

    他一只手拨开正要阻拦外面人过来的马仔一号,转过身,自顾自吩咐道:“外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都不用上课的吗?待会儿事情闹到校长那里怎么办?你们几个都给我过去,叫他们回去上课。”

    有几个得令过去驱散人群,还有不少傻站着没动,被卫川生一番呵斥,也迟疑地动了起来。卫川生跟在后面喊:“给我一直盯到教室,不到教室别回来!”

    夏棠没管这些,气势汹汹地绷着脸走到陆霄面前。

    直接说:“跟我走。”

    现在仓库里就只剩躺着的人,在地上抱着膝盖抱着胳膊蜷缩。

    她握住他的手腕,很用力很用力的那一种,大像颗横冲直撞的炮弹,越过地上躺着的人影,步流星地将他拽走。

    仓库就在体育馆旁边,推开小门,外面就是被圈起的那片空地,阴雨连绵的季节,晾衣绳都空着,只有几只麻雀落脚。

    她才松开手,抬眼瞪着他。

    “怎么?又觉得我下手重了吗?”陆霄满不在乎地垂眼看她,眉宇压低,口吻里存着的戾气像未化的积雪。

    完全是个下手没轻重的家伙。

    他还想要再开口,但被揪住了衣领,夏棠踮起脚一把捏住他的半边脸颊,扯着他的衣襟让他弯下脖颈,恶狠狠说:“你闭嘴。”

    说完她松开手,脸上的红痕未散,她扬起脸抓住他的衣襟立起脚尖,在空荡的晾衣杆边,贴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