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宝被五花大绑抬着走出御膳房,就像是之前送进宫里的猪猡一样。
抬着他的那些内侍都很愤怒,尤其是在得知赵三宝曾经给皇后娘娘下过毒之后,他们看着赵三宝的眼里满是愤怒,好像要把他吃下肚里去。
皇后娘娘是大梁朝历史上真正的贤后,他们曾经和皇后娘娘相处过十几年的时光,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他们人生里最美好的十几年。
“公公,让奴婢来吧。”
赵三宝被带到刑房,捆在架子上之后,有年轻内侍开口,看着李恒,情真意切说道:“娘娘待奴婢等如此好,奴婢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愿将害过娘娘的人,好生招待一番。”
他说着话,身后的几个内侍都跪了下去,对着李恒磕头。
李恒感慨道:“你们都受过娘娘的恩惠,还记在心里,这是好事,但受娘娘最多恩惠的人,是我,这种事情怎么又轮得到你们?”
年轻内侍有些失望,但还是不再说话。
李恒想了想,说道:“半个时辰之后我再回来,别让他死了。”
说完这句话,李恒转身出了刑房,身后的内侍高兴道:“谢公公!”
等到李恒走出刑房,内侍们站起身来,开始商议如何处理。
“用蘸满盐水的鞭子打,先打他一轮?”
“不妥,我觉得用辣椒水才好。”
“要不然还是直接把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那是留给公公的,咱们不能太过分。”
“好吧,不过这谁来打,是个问题。”
“刚才是我去说的,自然是该我来打,公公也是默许的。”
“杨公公,这话好没道理,娘娘的恩惠我们都受过,让我们看着,这于心何忍?”
“要不然还是每人打一鞭子,轮着来,我们只有半个时辰,不要浪费时间了。”
“如此……也好。”
一堆内侍挤在一起,总算是得出了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法子。
赵三宝原本已经心存死志,但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眼里也出现了许多恐惧的情绪。
有人脱掉了他的上衣。
不多时,在盐水里泡过的鞭子便落了下来。
赵三宝闷哼一声,没有喊出声来。
但随着鞭子不停落下,即便是赵三宝这样的人,也开始忍不住呻吟起来。
“拿东西给这狗东西的嘴巴堵起来,别让他叫!”
有人开口,有人则是在满是辣椒水里的水桶里拿起一块布巾,塞到了赵三宝的嘴里。
……
……
李恒提着灯笼,离开刑房,缓步朝着白露园走去。
他的掌心攥着一块玉佩,心情不是很好。
没要多久,他便来到了白露园里,见到了那位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看着李恒,说道:“皇城里的鬼那般多,只抓着他不放?”
李恒说道:“终究是不一样的。”
大梁皇帝看了李恒一眼,两人主仆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赵三宝不是皇城里唯一的鬼,但他却是唯一对皇后娘娘下毒的那只鬼,既然如此,在一向敬重皇后娘娘的李恒眼里,那就是不一样的。
“这些鬼里,我第一个抓他,但一定要他最后一个死。”
李恒很认真地看着大梁皇帝,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眼前的皇帝陛下说话,但这也代表着他的决心。
大梁皇帝感慨道:“也难得你有这心,想来她知晓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李恒摇摇头,轻声道:“要是王妃还活着,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王妃,又是一个有些久远的称呼。
大梁皇帝有些失神,这些日子老是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
李恒说道:“陛下,今夜要把事情都做了吗?”
大梁皇帝看着他,说道:“留着干什么呢?”
“陈朝还没回来。”
李恒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大梁皇帝说道:“既然做了这些事情,他们也注定不会做些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是这般骄傲,永远不会相信自己会失败,愚蠢地自信。”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大梁皇帝笑道:“先杀鸡儆猴看看。”
“去做事吧。”
大梁皇帝平静道:“皇城太脏了,先洗一洗。”
宫人内侍们,时不时会清洗一番皇城,但很显然,这里所说的洗和皇帝陛下口中的洗,不是一个东西。
普通的东西,用水自然能洗干净,但在这个时候,用血才行。
李恒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白露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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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白露园,李恒摇了摇手中的灯笼。
夜幕里,有无数道身影沉默地走了出来,朝着这位内侍之首微微躬身。
“找到那些名单上的人,然后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李恒背对着那些身影,平静开口。
没有说审问的事情,因为审问无用,也无须审问。
夜色里的那些身影都微微点头,然后沉默地转身离去。
今夜的皇城看着如同往常一般平静,但真有那么平静吗?
似乎没有。
也应该没有。
……
……
痴心观,后山花圃。
一抹阳光落在其中,在正中央处,一株翠绿药草正花苞待放,上面还有些露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绽放。
一道身影戴着斗笠,弓着腰,正在那药草旁除着杂草。
乍一看,像是一个老农,此刻正在勤勤恳恳拾掇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当那身影立起身,取下头上斗笠的时候,便是将自己风采彻底展露出来了。
世间的道门修士何其多,但光论气度,只怕眼前这位,说是第二,便再也没有人敢说第一。
道门双壁,哪里是常人?
走出花圃,云间月拍了拍手,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人走来。
云间月脸色一僵,转身便要走,只不过没走几步,便有人开口,“云间月,躲我?就不怕我把你那朵花给摘了?”
听着这话,云间月只能郁闷转身,看向眼前道人,打了个稽首,“观主。”
观主面无表情地瞥了云间月一眼,然后扭头看向一旁花圃,有些无奈道:“后山的仙泉,寻常弟子数月也不见得能求来一滴,你倒好,用来浇花,种些不错的灵药也就罢了,你看你这花,配用这仙泉水浇灌吗?”
云间月充耳不闻,只是心中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观主也有些无奈,倒也没有追究太多,只是笑问道:“跟我一起去神都?”
云间月皱起眉头,摇头拒绝道:“观主要去做坏事,拉着我做什么?”
大概痴心观,唯独只有云间月能够这么直白地对观主说这些话了。
观主也不恼,只是说道:“对你修行有裨益,去不去?”
“看打架?”
云间月眨了眨眼,但是很快便猜到了些什么。
观主点点头,“你只差一步,或许看了之后,便能跨过那道门槛,成为真正的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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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月挑眉道:“那能不跟着您一起去吗?”
观主佯怒道:“丢脸?!”
云间月默不作声。
观主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摆手道:“记得早些来便是。”
云间月只是在一旁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清水洗了洗手,然后便朝着山下走去。
山前自有一座小镇。
云间月在小镇上缓缓走过,百姓们看到他一身道袍,都对他恭敬有加,云间月点头之后,来到一条小巷尽头的破落小院前。
站在门口,云间月看着上锁的木门,沉默了片刻。
有些想不起了,当初住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贺良?
好像是这个名字。
……
……
有个半大少年,独自一人从距离神都很远很远的地方北上,然后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朝霞中,看到了那座天下第一雄城。
站在神都前,半大少年愣了很久,然后才有些恍惚地走到城门前排着的长长队伍里。
其实像是他这样的少年,孤身一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到神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入了神都之后,半大少年站在长长的街道上,看着那比小镇大无数倍的陌生雄城,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来到一个卖果脯的铺子前,看着那个摊主,很认真问道:“您好,您知道陈朝在哪儿吗?”
那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听着这略微有些听不懂的言语,他挑了挑眉头,“你说什么?”
“陈朝,您知道在哪儿吗?”
半大少年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摊主,开口重复道。
摊主这次听懂了,也明白这少年嘴里的陈朝是谁,打量了眼前的半大少年一番,有些好奇道:“你是谁啊?”
半大少年说道:“我叫贺良。”
贺良是谁啊?
反正现在这个天下,没有人知道。